02
寒假因為要準備語言考試沒有回家，這就意味著除夕夜無法合家團圓，無法繼續從小保留至今的大夥圍著一桌子菜邊看春晚邊舉杯的習俗。父親倒是對我這次的決定沒有意見，反而想好了說服爺爺的理由。
起初對於父親的理解和支持頗感驚訝，後來等真正開始一個人抵抗這冷酷的季節時，竟打起退堂鼓來。北方的冬天是幹冷，好在可以靠著暖氣和家人取暖，南方的冬天是濕冷，是那種可以透過厚厚的衣服纖維，進入到你皮膚裏的冷，然而於此，沒有什麼好的方法，隻有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忘卻冷的這種感覺。
臨近除夕的前幾天，語言學校才放了假，老師布置了大把的作業讓我們利用這幾天的空白時間好好完成。這應該算是我真正的寒假了吧，不用上課，不用每天再坐著公交長途跋涉，本想稍微地放鬆一下，可是看到手機上的倒計時，第二天又乖乖地去圖書館溫起書來。
有時候也常常會回想起高考前的那段時光，那大概是人生中最賣命的時間了，而現在努力起來突然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可時間不會等人，不會像定了時的鬧鍾那樣催著你去做完未完成的事情。時間隻會悄無聲息地從你身邊溜走，等你發現的時候，它隻留下了一地的塵土。
所以在這個時刻突然玩命似的努力，有點亡羊補牢的意思。多虧了身體裏的那些時明時滅的希望之火，讓逆風受阻的墜落隕石有了燎原之力。
每天早早地起床，收拾書包去圖書館，早中晚三餐都在食堂草草地解決，困了就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小睡一會兒，累了就去旁邊的書架信手一翻。這樣的日常是枯燥的，是孤獨的，像極了樹上那最後一片沒有落下的葉子，找不到可以堅強站立下去的理由。我逼著自己這樣做，仿佛找到了當年高三時的那點韌勁，心裏的苦澀和寒冷不再那麼強烈，午後看著玻璃窗外的太陽，甚至找到了一點狂歡的喜悅。
我知道時間會慢慢幫我把希望攢起來，希望的多少與這些乏味和單調是等值的，這樣想，就不覺得眼下的生活難過了。
除夕之夜，參加了學校給留校生準備的年夜飯，終於可以吃到那聽聞已久的王八煲。這個校區的全部留校生齊聚一堂，房間的最前方投影儀同步直播著春晚，一時間氣氛變得哄鬧起來，這和家的那種感覺不一樣，但此刻的我們顯然太需要溫暖了，大家丟掉陌生和羞澀，熱情地聊天，把每一桌上方的空氣都焐得熾熱。
學校還給每位同學發了壓歲錢，麵額不大，但大家都為這突如其來的心意而感到開心。年夜飯一直吃到春晚結束，一屋子人終於在《難忘今宵》中各自分手告別。慶幸的是，我還認識了一位老鄉，結束之後又和他聊了一會兒，得知他和我一樣，為了準備來年春天的語言考試而選擇了留校複習。
和他聊得盡興，回到宿舍已經很晚，刷完門禁就看見門衛師傅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看著春晚重播。他說是他媳婦幾個小時前剛剛送過來的，胡蘿卜羊肉餡和三鮮餡。我道了一聲“新年好”，門衛師傅從保溫桶裏倒出一些餃子來拿給我，要我帶上去吃，說是老婆的看家手藝，一定要讓我嚐嚐。本想拒絕，可對方的執著和好意讓我又開不了口，便接了過來。
我連忙感謝，他酌完杯底的酒，臉上早已泛起紅暈，咧開嘴笑的時候，我還看見了他牙齒上粘上的菜。可那一刹那，我卻覺得這是整個冬日裏最溫暖的笑容。
03
除夕和家人視頻聊天，父母問我除夕夜過得怎麼樣，還說爺爺為了這件事臭訓了我爸一頓。聊了一會兒，就掛斷了，洗澡睡覺。睡覺前刷了一下朋友圈，發現大家的新年過得都很幸福。我也發了幾張年夜飯的圖片去朋友圈，看著照片裏開懷大笑的自己，還有身旁被拍到的時候，正撕扯著一塊雞翅的同學臉上那扭曲的表情，想到這是人生中頭一次出門在外過年，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孤單寂寞。忽然窗外有煙火的光亮，爆竹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我趕快趴去床頭看窗外的天空，夜霧消散，花火綻放。
在這座島嶼的其他角落，或許會有很多人像現在的自己這樣，正認真地欣賞著隻屬於新年的美好吧。或許是一家老少舉目仰望，或許是濃情蜜意的夫妻情侶，也或許是像我一樣，一個人占有著這份幸福。視線擁抱著煙火傳遞來的溫暖，心裏緩慢地長出了大片大片幸福的羽毛。
蓋好被子，被窩裏的暖寶寶釋放出源源不斷的暖意，漸漸恢複寧靜的夜空之下，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年後的幾天，氣溫沒有上升，反而急劇下降。吃年夜飯認識的那位老鄉，送來了幾片暖手貼，讓我貼在覺得冷的部位，說可以抵擋住風寒。幸虧有這幾片暖手貼，才在去上課的路上不會那麼狼狽痛苦。
春節喜氣洋洋的氣氛很快在我的生活裏散盡，繼續恢複上課複習的狀態，語言學校還搞了一個節後動員，老師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講，想要喚醒那些還在冬眠的同學。我用手機背著單詞，期間看到母親給我的留言，她說天冷記得多加些衣服，還勸我不要學得那麼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一下子就覺得學校的動員充滿了力量，整個人也跟著慷慨激昂地在心中宣誓。說白了，是因為母親的留言充滿了力量，自己所愛的人給予自己的勉勵，其實才是最有效用的。
因為總不想讓所有愛自己的人因為自己而失望。
或許正是因為寒冷，所以心裏對溫暖的希望才更為洶湧。孤島的冬季依舊飄起濕潤的寒風，霓虹璀璨的夜晚也繼續停留在顛簸的公交車窗裏。但身體裏總有某個角落在燃燒著，把所有的寒冷和孤獨燒盡，把所有乏味和迷茫統統變為希望的火苗。
學校裏的那些樹又掉了不少葉子，門衛師傅開始用掃把將它們清掃幹淨。每次見麵都會熱情地打招呼，後來有一天，他指了指樹上的方向，我看見一隻鳥守在巢旁拍了拍翅膀。
他說春天快要來了。我點點頭，歎著“是啊，春天終於要來了”，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片枯黃的落葉，夾進了書裏。
候鳥歸來築巢誕子，是蟄伏了一個冬天的希望。而此刻，我埋進春天的希望，是曾溫熱了一整個冬天的渴望。
4.趁來得及，逗留遠方
剛上大學那兩年，因為課業不是很繁忙，有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再加上一顆不安分的心，所以經常會自己一個人或是和朋友天南海北地去旅行，盡管後來課業的壓力越來越大，對未來的選擇也提上日程，自己仍然會擠出一些時間去外麵走走看看。
旅行是一件非常考驗人耐性的事情，從最開始確定旅行攻略，找住所，選擇交通工具，再到後麵真正上路之時，還要麵對各種各樣源源不斷的細節和突發問題，隻身一人倒還好，和朋友同行還需要考慮到對方的感受，要倍加小心。
雖然整個過程漫長而又緩慢，但旅行帶給人的快樂卻是無法被忽視的。當你完整周密地安排完了行程計劃，搞定了住處和交通工具，你的成就感會油然而生。決定和朋友一起出行後，一般都是我來負責搜索攻略、製訂計劃。倒不是愛把這些瑣碎的工作攬到自己身上，而是享受這個過程。在準備的過程中，你會認真地嚐試去了解這個地方，會避免在旅行途中可能出現的很多問題。當我耐心地羅列出了要去參觀的景點，要品嚐的當地美食還有交路線路，我會對整個旅途更加充滿信心，安全感也由此而生。不管同伴是否有準備，當你把整理完備的攻略告訴對方的時候，對方是能從你身上獲得安全感的，沒有什麼是比被別人信任更愉悅的事情了。
也有過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起因是朋友送給了我兩張即將在澳門舉行的演唱會門票，那段時間剛剛結束繁忙的期中考試，新書也已經完稿，加上演唱會嘉賓中恰好有我喜歡的明星，於是就斬釘截鐵地決定欣然前往了。
隻是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些疲憊，想要給身體好好放個假，便從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裏悄悄逃了出來，迅速訂了去深圳的高鐵票和深圳去澳門的船票。起初決定去的時候，心裏還有些糾結，看著銀行賬戶裏的餘額也暗自發愁。忘記了從哪裏看過一句話，大致意思是生活中有些你在猶豫的事情，如果是因為金錢和時間的問題而猶豫，那麼大可不必拋棄，因為時間可以再擠，金錢可以再賺。而如果這件事是因為你內心的某種情緒而受到了阻攔，那麼請務必衝破這些頑固的阻攔，勇敢地堅持下去。有些事情如果現在不做，可能永遠都不會去做了。
雖然這句話和這次旅行相比有些言之過重，但仔細思索，發現不無道理。
其實勇敢去做的事情不單隻是去旅行，還有便是勇敢地從匆忙的生活中逃離出來，好好感受一下這世界靜寂的那顆心。
我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踏上了這次說走就走的路途。
要感謝現在的交通十分發達，啟程幾個小時之後，我已經在深圳某家咖啡廳悠閑地喝上了下午茶。因為第二天就要出發去澳門，所以在深圳沒有安排要去參觀的地方，隻是想安靜地享受一下時間。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杯中的咖啡散發出令人心神安寧的香氣，就這樣安靜地坐了一下午，期間還從一旁的雜誌架子上翻了幾本書來看，時間似乎徹底地靜止在了這個下午，人流不息，唯獨我凝固下來。這點愉悅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個小時，卻足以讓我把煩惱擱置一旁，仿佛從上帝視角洞察這個世界，嘈雜聲擊不起內心的半點漣漪，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濕潤溫柔的民謠裏，雙手抱起咖啡杯感受它的溫度。
晚上決定去好好吃一頓飯，選擇了一家價格有些貴的西餐廳，點了一份牛排就花掉了身上帶的一半現金，選擇了露天的位置，點了香薰蠟燭，氣氛是一個人的浪漫。平常也算是節儉的人，但這頓飯卻沒有因為昂貴的價格而冒出什麼自責的情緒，反倒因為可以一個人享受著高品質的美味而感到幸福愉悅。生活有時候讓我們不得不斤斤計較，那就偶爾忘掉這些，盡情地狂歡一把，隻是為了讓自己獲得那種久違的快樂。
結束晚餐後圍著遊輪轉了一圈，看著輪滑少年們盡情展示著自己高超的技巧。等到噴泉開始，自己就像一個年邁的老人似的，聚精會神地看著衝上天際的水柱，心裏在歡呼這無與倫比的美麗，水柱落下時，一陣清涼撲麵而來。一個人可以真正地投入進去，去仔仔細細地觀察這世間所有頗具匠心的美好事物，這其實也是孤獨的魅力。等到噴泉結束，就坐地鐵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到達澳門，一位高中同學在這裏讀書，她過來接我，我看著她巨大的變化，差點沒認出來。但一張嘴交談，那熟悉感又回來了。
在澳門的這幾天，大多選擇的交通工具是公交車。初到的那天下了小雨，她提出陪我坐著公交環遊一圈，感受一下這裏的模樣。雨中的澳門透著一股清爽，街道上的人不多，我們坐了一半路，下車撐著傘去看了一些老巷道。不想因為是去到一個新鮮的地方，就刻意將旅程的速度加快，十分享受這種安靜看一座城市的感覺。在我看來，一座城市最質樸的和最深邃的模樣才是更吸引人的。我們就這樣撐著傘走著，沒過多久，雨就停了，她提出去吃些東西，我們就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甜品店簡單飽腹。
我們麵對麵坐著，聽她給我介紹在這裏的生活，我們聊高中的回憶，聊彼此現在的經曆。回想了一下忙碌的生活裏，很少可以抽出寶貴的時間，像這樣和自己的好朋友坐著聊聊天。生活的節奏讓大家不得不爭搶著要趕時間，卻逐漸忘記了關心問候那些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人。我們聊著聊著就忘記了時間，要不是不經意地瞥見時間，可能就這樣沉陷在過去美好的故事裏了。
傍晚時刻繼續沿街行走，吃了澳門有名的小吃。關於旅行，最先浮現腦海的便是“行走”二字。行走在陌生的地域，用雙腳去感受城市的心髒，是旅行帶給我最大的快樂。行走讓我們可以走出生活的舒適圈，我們不再每天像機器人一樣乘著固定的交通工具，像做任務似的完成朝九晚五的日子，而是靠著自己的向往，憑借著真正的熱愛去尋找自己想去的地方，看到自己好奇的迷人風景。
旅行或許是逆向，或許會誤入歧途，但也非枯燥的複製粘貼，這便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
後來的幾天，不斷向同伴感歎：“要是能在這裏多逗留一段時間就好了。”說這句話的原因很簡單，一是沒有吃夠那美味的豬扒包；再就是不想又回去麵對匆匆的生活。同伴打趣地說那就轉學來這裏吧，我笑著點頭，然後給腦袋裏的這層幻想畫上了一個句號——因為這段旅程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參觀了那些有名的景點，在大三巴牌坊前拍了一些照片，可心心念念的還是這裏的氣息，忍不住地想要人駐足停留。路上倒是也有不少匆忙行走的路人，他們西裝革履，他們忙著與電話裏的客戶交談，他們的臉上很難看見笑容。或許這世界上的許多人都是這樣，為了應付生活而不得不放棄那些珍貴的東西。他們可能也曾想著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行走到遙遠的地方，呼吸一下那裏的空氣，去看那裏街道上各式各樣的臉龐，坐在小吃店的椅子上聽本地人操著方言盡興地交談。這些陌生的東西足以讓他們把自己從原本的生活中釋放出來，給了他們一扇門，允許他們飛奔著離開。
可大多數的人在還來得及的時光裏，沒有勇氣去做這些事情。其實我又何嚐不是，為了那些誘人的果實，隻能選擇在自己的生活裏，像一個人必須活成一個戰隊那樣的拚命努力，不在乎自己過得是否幸福自由，隻是為了那最後的果實而將生活變成戰場。
但得不到那果實又如何呢？就歇斯底裏地不在乎一把，掙脫那些束縛住自己的條條框框，趁還來得及，去可以讓靈魂釋放的地方，忘掉一切地享受這短暫的空白時光。不要等老得腿腳不便、滿身疾病的時候再去做那環遊世界的奢侈夢想，等到那時，一切都錯過了最好的時光。
最終還是結束了澳門之行，買了一些當地的特產帶回去，還給自己的朋友寄了明信片，邀請同伴來廈門玩，她說一定也要像我這樣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她把我送上去關口的公交車，我們告別，就這樣，幾個小時後，澳門消失在了船尾的海浪裏。
在船上回憶著這幾日走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突然發現旅行就像是一個充滿電的充電寶，讓像我這樣被生活耗盡了電量的人可以快速地找到繼續下去的動力。行走帶給人的力量不在於你看過多少迷人的風景，而在於你在行走的途中終於放下了那個疲倦的自己，從忙碌的生活中掙脫出來，給自己的人生選擇一次最美好的紀念。
趁著年輕，趁著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心，勇敢地做一次決定，果斷地訂好遠行的船票，去遠方做短暫的逗留，去看那未知的景色吧。不去想自己接下來會遭到什麼樣的結果，也不去想還有多少繁重的工作沒有完成，就隻是簡簡單單地，坐在街邊獨自緩慢下來，用沉默的方式與這個快速運轉的世界好好地說一會兒話。
你會發現，自己的身體裏蘊藏著巨大的能量，你的生活也繼續充滿著無限美好的光亮。
5.吃即是正義
“吃”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呀。在享受食物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可以不重要了。
01
晚課結束，總會和同學去附近的燒烤攤或者麻辣燙攤吃夜宵，盡管質疑店家的衛生質量，但在食欲麵前，這些都被拋在了腦後。羊肉串、豬肉串、碳烤生蠔、烤鴨脖、麻辣小龍蝦……點上滿滿一桌，要上兩瓶冰涼的啤酒，是一頓夜宵的基本標配。
經過燒烤的羊肉串肉質已經變得鬆軟，再撒上一把孜然，肉質的香味配合著孜然的味道一起送入嘴中，舌尖的渴望徹徹底底地融化在這濃鬱的口感之中。烤鴨脖的鴨皮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還能聽見響聲，牙齒在食物上嫻熟地運轉，放了大把的辣椒，催生出鴨脖爽口的感覺，這時候才痛飲一杯啤酒，整個夏天都要墜落在這份快感之中。
當然最愛的還是碳烤生蠔。說來奇怪，故鄉靠海，卻從小不怎麼喜吃海鮮，倒是來了南方這座島嶼之後，竟然上癮般的愛上了這迷人的海洋味道。生蠔的肉質鮮美，烹調的時候被淋上蒜蓉和蔥末，經過漫長的碳烤，肉質裏新鮮的湯汁就被攻了出來，熱氣騰騰地端上桌，來不及等待，刺溜一聲就把藏在貝殼裏的蠔肉吸進口腔裏，一時間，生蠔的鮮和配料的辛在味蕾激烈碰撞，它們充分地混合，創作出一種難忘的感覺，讓人迫不及待地再拿起一個。
再說那紅得耀眼的麻辣小龍蝦。在家的時候父母總是攔著不讓吃，說是不幹淨的東西，可隻身在外上學，還是經受不住這誘惑，凡是菜單上出現了這道菜品，肯定必點無疑。喜歡帶著湯汁的做法，在剝掉龍蝦殼之後，把那蝦肉放在湯汁裏左右來回一浸，湯汁附著在蝦肉上，送進口中，似乎就是把整盤菜肴的味道全部收進了舌底。
看著飯桌上的食物被一點點掃光，聊天的時候為對方倒上酒，碰杯，一飲而盡，還要發出啊的呻吟聲，似乎才是對這吃食的最高讚美。月色下，我們穿著短袖短褲開懷地聊天，夏日的清風徐來，吹拂著燥熱的皮膚，嘴巴忙個不停，全身卻是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不時還要誇獎一番這夜宵的美味，聊天的內容當然也是天南海北。在事物麵前，我是最容易卸下防備的。烹調者認真地製作出美食，在品味的時候是能嚐出這份感情的。
對於食客而言，同樣要懷抱著虔誠的心對待食物，如果連吃東西的時候都有所顧忌，那麼就是對這份真心的褻瀆，從食物之中獲取幸福的養料當然就更難了。
食物是通向幸福的一個捷徑，也是幸福的最終歸宿。仲夏夜來上這樣一頓美好的夜宵，一天的炎熱和疲憊都會被清掃而光，帶著這一肚子愉悅的心情埋單、離開，原來一直認為漫長的路，都好像變得短暫而浪漫了。味覺是有記憶的，還在不停地回味生蠔的鮮美，一瞥手表，不得不加快腳步回去。
02
生活在這座靠大海滋養的島嶼上，也可以吃到跨越千裏、大洋彼岸的美好食物。
清閑的時候，我就會一個人去廈門許多隱秘的角落探尋。最愛去的是一家日料店，名字叫“鬆島美人”。最初發現它是因為一場大雨。自己一個人在外麵發現忘記帶傘，隻好找附近的店家等雨停，在幾步後的一個路口就發現了這家棕色外觀的店。這家店外表給人很簡單的感覺，一進門卻被滿屋子的工藝裝飾品和淡淡的薰衣草香給吸引住了。內部構造是日本電影《深夜食堂》裏那家小店的樣子，老板胖胖的，一個人負責烹飪和收銀。因為時間還不是飯點，所以店裏的人不是很多。我看了一眼菜單，基本是日本比較尋常的料理，就點了老板推薦的漢堡肉套餐。
幸福之處在於，你可以看著食物烹調的整個過程，還可以一邊聞著食物的香氣一邊和老板侃侃而談。胖老板看起來應該有五十多歲了，中文講得很好，我看著他認真而緩慢地製作著肉餅，旁邊的米飯冒出熱氣，最後給漢堡肉澆上湯汁，再做一下菜盤的點綴，這道料理就完成了。
喝了一口味噌湯，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心跳跟著店裏的音樂有節奏地波動著。嚐了一口漢堡肉，意外地被這獨特的口感震驚到，和之前吃過的漢堡肉都有著區別，湯汁侵略進肉身的縫隙之中，鼻子可以聞到輕微的檸檬香氣，牙齒和舌頭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肉餅裏肥瘦相間還略帶脆骨的嚼頭。老板問我味道怎麼樣，我誇讚了一番，老板欣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然後送了我一份溏心蛋。他說是自己剛做出來的，我是第一個嚐到的人。我連忙點頭感謝，用筷子夾起一半送進嘴巴裏。剛剛漢堡肉在味蕾裏留下的回憶迅速被溏心蛋的口感占據，軟綿綿能擠出汁的蛋黃配合著經過鹵製的蛋清一起在口腔裏纏綿交織，剛才為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而困擾的煩惱頃刻間就消失得不見蹤影。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緩慢地咀嚼著麵前的食物，甚至萌發出希望這雨可以就像這樣一直下不要停的感覺，那這份短暫的幸福就可以永遠延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