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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在廠裏的特務“利劍”被捕,引起了社會上的很大轟動。報紙上、雜誌上、廣播中連篇累牘地報道了無數遍之後,廠裏為了慶賀,決定召開一次慶功大會。

在這個慶功大會上,有兩個人,或說兩件事情,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

我第一件沒有料到的事是,我們的班長駱駝祥子,被評為了破獲特務活動的立功受獎人員。我很奇怪他怎麼會被評選上。傻子旺財,張德才從來到我們班組之後,他對他百般刁難,不安排工作,甚至拿他是傻子,無法完成廠裏的工作任務要挾隊長老馮這些暫且不提,在整個破獲特務的過程中,他都做了什麼?我不明白。我隻知道從他的手指被裁鐵機給裁掉了之後,他便一直住院,安假肢,時至慶功大會召開才剛剛露麵。然而,就是他,就是這樣一個隻會搞派性的駱駝祥子,卻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慶功會的第一排,佩戴著大紅花,並且還上台講了話。

駱駝祥子的講話讓人簡直啼笑皆非。他站在台上,眨巴著他那雙小眼睛,大言不慚地說,他早就看出來傻子旺財,張德才不是凡人,早就看出他不是趙武的兒子,是上級派來的臥底,他來是要破獲特務的,因此,他就故意在安排他的工作時刁難他、戲弄他,他說他知道,他越是刁難他、戲弄他,就把戲演得越真實,隻有他把戲演真實了,傻子旺財,張德才才能在廠裏立住腳,才能不被敵人識破,才能破獲特務案件。他說,這個戲可不是那麼好演的,同誌們,演不到位和演過了都不行,都會砸鍋,因此,為了配合傻子旺財,張德才,他絞盡了腦汁,以至於有一天,因為想這件事情精神不集中,讓裁鐵機切斷了手指。

駱駝祥子的講話,讓我和小常師傅覺得他簡直是恬不知恥。可是廠裏的其他同事並不知情,他的講話還獲得了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有的人甚至還一麵鼓掌一麵被感動得流淚。

第二件我沒料想到的事情便更加奇特了。

這件事要從慶功會召開前半個小時說起。

按照趙德的囑咐,我攙著我師娘,提前半個小時來到了慶功會會場。

進門的時候,我和我師娘都很緊張。原因是我倆誰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就在我和師娘不知所措之時,趙德走近了我們。他朝著一個方向伸出了一隻胳膊,並且用從未有過的客套說了一個請字。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他請我們去的地方,不禁還感到了一種誠惶誠恐,因為那是一間貴賓休息室。我的第一反應是那裏根本不是我們,一個清潔工和一個學徒的水暖工有資格去的地方。

見我和我師娘沒動,趙德就拉起了我的手,果然,他就把我倆拉著朝貴賓休息室走了過去。

到了貴賓休息室的門口,我師娘首先止住了步子,我便也從趙德的手裏扯出了我的手。趙德似乎並沒有介意我倆停止下來的腳步,他徑自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貴賓休息室的大門。那麵皮質的大門,顯然比我們鍋爐房滿目瘡痍的大門要高級得多,因為它打開的時候,我竟然沒聽到一絲一毫的聲音。就在我用兩眼盯著它看,疑惑地想著它怎麼就會那麼輕盈,那麼順暢地打開時,站在我身邊的我師娘突然大驚失色地驚叫了一聲——鬼!緊接著她便用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我的一隻胳膊。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

忙順著她驚悚的目光朝貴賓室裏看去。一件難以預料,甚至是難以置信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我心裏陡然就顫抖了一下,驚恐了一下,麻木了一下。

靈異?!鬼魂?!

我眨眨眼睛。

我師傅趙武?!

鬼!伴隨著我師娘的第二聲鬼,一個似曾相識的人,或者說一個跟我師傅趙武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就從貴賓休息室的皮沙發上抬起頭來。

鬼!我師娘的第三聲鬼,也讓我的心裏產生了陣陣恐慌。

我晃了晃腦袋,鎮定了一下自己,強迫著自己,把眼睛繼續在那個似曾相識的人臉上,尋找著不解的答案。他的確跟我師傅趙武長得別無二致,無論臉上拉拉碴碴的胡子,還是額頭上蚯蚓般的皺褶。無論是一舉手一投足,其表情、其動作,哪兒哪兒都一模一樣,除了他比我師傅稍白一點、稍胖一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