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開始跟蹤監視老梁。
我認定他一定就是特務,代號“利劍”。
決定了監視老梁的第二天,早於他起床的淩晨4點,我便悄悄地來到了梁公館附近埋伏了起來——在我作監視老梁計劃的時候,我曾多次到梁公館附近作過偵查,因此我已經選好了對梁公館監視的最佳角度和最佳位置——埋伏好了我才發覺,盡管我在對老梁實施監視之前,作過很周密的計劃,作過多次心理預想、心理演練,作過無數個出現了緊急情況的備案,但是百密一疏,我還是在一瞬間發現了計劃中的紕漏,這個紕漏盡管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卻相當致命,就好比一個構築在防洪堤壩上的蟻穴,看似無關大局,可是它卻能讓一條堅不可摧的大堤毀於一旦。
至於這個紕漏或是疏忽到底是什麼,我待會兒再告訴您。現在不說是因為我沒心情說。我沒心情說的時候,您也最好別問。
我埋伏好了,按照我通過偵查選擇好的位置。這個位置就在梁公館窗子對麵的那棵大樹上麵。梁公館的窗戶距離地麵約1.5米,這棵樹距離窗子約2.5米,我埋伏的位置在樹半截腰的一個枝杈上,枝杈距離地麵約2.5米,枝杈前方有一些稀稀疏疏的樹葉子做著遮掩。這個位置相當理想,既可以把梁公館內部的情況一目了然,又可以很好地隱蔽自己。
我很靈巧地爬到了樹上。之後穩穩地坐在了那個樹杈上。
我埋伏好了。隻等待老梁起床。
讀到這裏,細心的讀者肯定要問我一個問題,難道梁公館的窗戶不掛窗簾嗎?嗯,您問得好,您的這個問題問得相當到位。看來您比我更具備偵察天賦,您在這方麵比我要老練許多,因為我就曾經忽略過這個問題,忽略過梁公館的窗戶上有窗簾的事情。這個問題是我昨天晚上忽然想起來的,想起來的原因是我準備去拉窗簾,準備關燈睡覺,當我的手觸摸到窗簾時,我猛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想到了我從來就沒關注過梁公館的窗戶上有沒有窗簾的事情,於是我立即穿好衣服起身往外跑。好在我的宿舍和梁公館直線距離不足500米,我不到五分鍾便跑到了。讓我非常遺憾的是梁公館的窗戶上掛著窗簾,並且窗簾還很厚實,梁公館內部的情況無法透過它看到。不過上帝關上了門總又會在其他的地方開一扇窗,就在我很沮喪地準備取消第二天對老梁監視的計劃時,我忽然發現有一束燈光從窗戶的頂部透了出來,仔細再看,原來這個很厚實的窗簾上麵的一個掛鉤壞了,窗簾的一個部位便耷拉了下來,以至於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缺口,那燈光的光束,就是從這個缺口中投射出來的。這個三角形的缺口雖然從外表上看去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能夠讓我看清老梁房間內的一片活動區域。
急於知道我監視老梁的計劃中,出了何種紕漏的讀者,這時候一定就將沒有把梁公館窗戶上有沒有窗簾的問題考慮周全,便貿然地對老梁實施監視,當成了我說的那個紕漏。其實不是,不是那麼回事,梁公館窗戶上有沒有窗簾,還不是我說的那個可以致命的紕漏。不過,那個紕漏到底是什麼我現在真的不想說,原因我說過了,我的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您最好也不要問我,否則我就沒法繼續講故事了。
我按照計劃爬到了樹杈上。
我準備通過窗簾耷拉下來的那個三角,窺看梁公館裏麵的情況。盡管這個三角會使我的視線變得狹窄,但是我相信我必將有所斬獲。
我上樹的那個清晨是6月8日。選擇這個日子去監視老梁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不是像現在人那樣,選擇一個“8”作為吉利數字以利於開張大吉。我不是那樣。選擇這個日期,完全跟廠領導調我去寫鬥、批、改的文章有關。現在我把我去監視老梁的具體日期告訴您,主要是為下麵要發生的事情做好鋪墊。
六月的天氣,在我們長白山這個地區來說,不算是很熱,甚至還可以稱得上是比較涼爽。春天雖然沒來幾天,就急匆匆地趕往了讓她更為眷顧的地方;春天雖然沒來幾天,就急匆匆地要把剛剛被喚醒了的鮮花和青草,交給她的另一個兄弟,火熱的夏天。但是她的這個兄弟卻十分慵懶,還在很遠的地方,蹣跚地邁著遲緩的腳步,不慌不忙地在往這裏趕路,那位仁兄的腳步既拖遝又綿軟,因此那一份本應該擁有的火辣,便還停留在很遠的地方,那股火辣還隻是個傳說,隻是一個若隱若現的恐嚇。但是,即便是這樣,同樣和我們人類一起生活在這個地球上的昆蟲和小動物們,卻已經被喚醒了,它們已經興高采烈地從冬眠的藏身之處走出來了、羽化出來了,它們走出來、羽化出來了之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要迫不及待地四處搜尋,它們餓了,整整一冬天的寒冷,已經讓它們體內的熱量消耗殆盡了。於是它們便開始瘋狂地搜尋著一切可食用的東西,它們的牙齒甚至都已經咬得嘎嘎作響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爬上了樹。據說昆蟲和動物們的嗅覺都十分靈敏,它們的鼻子裏都有一個叫作信息素的裝置,那個裝置大概就相當於我們人類所使用的雷達或聲呐探測,無論它們待在什麼地方,無論它們是在地上還是地下,隻要是有食物出現,它們鼻子裏的雷達或聲呐立即就會得到反饋,緊接著它們便會舉刀殺來。正因如此,我剛爬到樹上,便覺得周身發癢,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順著腳脖子、手腕子、脖領子簌簌地往我的身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