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郝說完,見我不說話了,就問我:不知道吧?
我沒話可說,隻能點點頭再搖搖頭。
接下來,小郝又跟我說了許多飛機裏麵不為人知的東西,他說飛行員前麵是密密麻麻的儀表盤,紅的、綠的、黃的,各種顏色的都有。還有一排排的按鈕兒:管開炮的,管開槍的,管投彈的。說完了這些,他又說了飛行員頭上的耳機,說完了耳機,他又說了操縱杆兒,說完操縱杆兒他就說,要不是怕被工作人員和哨兵發現了,他一點火兒就能把飛機給開出去,開出去他就朝天上轟一炮過過癮!說的時候他唾沫星子橫飛。這時我已經聽得入了迷,小郝的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腮幫子,我竟然全然不顧。
這時,裁判吹響了比賽開始的哨子。
小郝隻得把他對飛機的描述戛然而止在飛機被打爛了的尾翼上。我意猶未盡,忙說中場休息時咱們再說。
比賽到了中場休息時,我又趕緊找到了小郝,讓他繼續,小郝就又跟我說了飛機裏麵的另一個新鮮玩意兒,他說,有個小鐵盒兒,特精致,你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嗎?我連連搖頭。他說那是裝壓縮餅幹用的。壓縮餅幹,吃過嗎?我又連連搖頭。他說那玩意兒可真是管用,吃糖豆兒大小的那麼一塊兒,你猜,能頂多長時間?
我第三次連連搖頭,搖得我幾乎有些頭暈。
他眉飛色舞地說,一天,12個小時!
我很驚訝,問,真的?
他說當然,騙你是孫子!
我竟然全然忘了這小子是個廚子,添油加醋是他炒菜的看家本領,於是興衝衝地一句“你什麼時候帶我也去看看”脫口而出。
後來我才知道,小郝那小子根本就沒吃過什麼壓縮餅幹,至於把飛機裏麵各部位各零件兒都描述得那麼精彩、那麼生動,至於什麼能把飛機開出去,並且還朝天上轟上一炮之類的,完全是為了勾引我,完全是在給我設圈套,因為他偷偷摸摸地鑽到飛機裏麵之後,先坐在了炮手的位置上,無意中拉開了炮膛的門,結果炮膛裏麵的一顆填充著沙子的模擬炮彈便從炮膛裏退了出來,炮彈有八九十厘米那麼長,有幾十公斤那麼重,這顆炮彈從炮膛裏退出來之後,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小郝的胸口上,咚的一聲,小郝被砸得像豬一樣號叫了起來。之後,這小子的胸口疼了半個多月,胳膊好長時間不能掄鏟子炒菜。
小郝這小子給我設圈套,就是也想讓我坐在炮手的位置上,也挨上這麼一砸!
回過頭來還說那天在籃球場上。
小郝巧舌如簧的一番描述,我的胃口就這麼被這小子給吊了起來。
那架神奇的飛機開始誘惑著我,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到禁區裏麵去看看了。
因為禁區的一個哨兵我們早就認識,有幾次我們在一起聊天時,他拿起了我手中的管鉗子看新鮮,我拿過他的半自動步槍來也看新鮮;他問我管鉗子怎麼使用,我問他半自動步槍怎麼填彈;我給他演示管鉗子的使用方法,他給我演示怎麼裝卸彈夾,之後我還好幾次端著他的半自動步槍做劈殺、刺殺、瞄準的動作,甚至還把它扛在肩上走了幾個正步,體驗了一下當兵的神聖。因此,我首先找到了那個哨兵,問他能不能讓我進去,問的時候,我摸著他半自動步槍上的刺刀。哨兵扒拉開我的手,搖搖頭說不行,你必須有紅色通行證。我說咱們都不是外人,我也不止一次地進入過禁區,況且我進去找的人也不是外人,是食堂的小郝。哨兵說小郝我認識,你要找他我給你打個電話,讓他出來不就完了?我再沒話說了。
從正門進不去,我隻得想其他的辦法。
一天,我在禁區外麵轉悠,見禁區很隱秘的一個角落裏,緊貼著圍牆長著一棵很不起眼的歪脖樹,歪脖樹的脖子不但往圍牆外麵歪,並且還有一個樹幹伸到了牆外麵,於是,我就憑借著打籃球練就的彈跳力一蹦,就夠到了這個樹幹,之後一用力便爬到了樹上。
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剛剛爬到歪脖樹上,還沒順著樹身滑到禁區的地麵,就被那個哨兵生擒活捉了。
活捉了之後,我被關了起來,並接受了各方麵的審問。
這之後,過去了許多年,廠裏許多被塵封了的檔案,由絕密降低了密級轉為了機密,再由機密轉為了秘密,最後被解除了秘密,我才從這些解密的檔案中知道了我被抓的那個時候,國際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甚至大有動用核武器打起新一輪世界大戰的緊張態勢。我才知道了這個緊張態勢的導火索,竟然就在我們廠;這個緊張態勢的導火索,竟然就是禁區保密車間裏的那架飛機;這個緊張態勢的導火索,竟然就是秘密展開的一個代號為“TZ行動”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