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涯和歆雨分開後,他銷聲匿跡了很久,也許是為了避開我和歆雨,也許是他經曆了什麼,我們無從知曉。
歆雨側臥在我身邊,把臉埋在我的肩上。她呼出的溫熱氣體在我耳邊一起一伏,她說著他的好,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她語氣輕柔,我想著,她黑暗中的深情也定是耐心和溫柔的,她從未與我提及楚涯的壞,也沒向我訴說過她的傷,在我看來她深夜裏流的淚恐怕才是傷口,她卻說:“我不恨他,我隻是害怕。”
楚涯和我們斷了聯係很久之後突然打了一通電話給我,我接過電話,在他開口之前便是一頓臭罵,我不知道我因為什麼而憤怒,他太久沒有聯係我這個朋友?還是因為他真的傷到歆雨?我吼得聲嘶力竭,他未曾辯解,默默說:“我吸毒了,不要告訴她。”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歆雨那句“我覺得不該這樣完了的”,她愛他。
他,還愛她。
他說完,電話兩頭都陷入長久的沉默,我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楚涯突然切了電話,急促的忙音驚得我不知所措。良久,我握著電話兀自流下淚來。
不知為何地流淚,總覺得這樣的發泄才最合理。
許是因為楚涯。他一直很好,乖巧懂事勝過周遭男生。如今他告訴我他吸毒了,言語蒼涼,還有驚懼的意味,我猜那也不是他願意的。
又許是因為歆雨。她堅強,更脆弱。她說她愛他,她還能感覺到他的愛,在世界上某一處與她無關的存活著,她說這樣就夠了。我我笑她傻,也知道她根本沒這麼看得開,她說她想知道為什麼最後就分開了,她說如果楚涯隨便編個理由,她都能好過一些,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歆雨是對的,同時也錯了。楚涯愛著她,而他的愛並不是與她無關的存活著。直到多年後楚涯離開的時候我才懂,真的有時候一個人與我們無關地存活在世界某處也好過現在。歆雨什麼都不知道,卻能比我更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歡樂,他的焦灼,他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
那是我羨慕不來的,我和蘇逸夏分開之後,我也時常覺得他欠我一個解釋。可是我不是喬歆雨,而蘇逸夏也不是沈楚涯,我們的愛情更不是他們的愛情。所以我們散了便是真的散了。
這是我想得最開的一件事了。
自從那日後,我與楚涯便保持著聯係,他過得不好,長時間吸毒讓他原本就瘦弱的身體顯得更加病態,我勸他去戒毒所,重新生活,他搖頭說沒用的,他進過戒毒所,出來後為了討生活又繼續進出娛樂場所,然後接著吸毒……
“我配不上她,是真的配不上……”
像他這樣的少年,混跡在城市邊緣的陰影裏,他們遭人同情,也同樣被人唾棄,他們也許有著優於常人的家庭背景,有的也許恰恰相反,他們可能都不一樣,但他們都在尋找著一種適合他們生存的方式,他們打架、吸煙。援助交際還有吸毒,他們的本性或許並不壞,就像楚涯,隻是因為生活所迫,隻是因為沒有辦法。
楚涯把吸了一口的煙掐掉,落寞地笑笑,說:“在你麵前我就不抽煙吧。”
我鼻頭酸澀,用力地吸了吸,努力不讓淚落下。“歆雨一直在等你,隻要你回頭……”我知道楚涯回不了頭,我看不見他們的以後哪怕他們彼此還深愛著,“她太可憐了,實在不行你就惡狠狠地推開她,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他用腳掌摩挲著地麵,輕輕地搖頭,道:“我真的做不到,看到她,甚至隻是聽到她的聲音,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不能害她。我隻能像個懦夫躲著她,希望時間可以衝淡她對我的感情。我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了。”
有些愛從一開始就是錯,他們彼此都深知,有些人萬劫不複、挫骨揚灰也要愛下去,她就是,他無力迎擊,隻能躲避,我無法評判是非,畢竟,愛,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