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著小曲裝什麼都沒看到,牽著媗樂走進屏風後麵坐下。故意以長幼順序為由,挑了外頭的位置坐,讓媗樂坐裏麵。
原因很簡單,坐裏麵的那個位置時時刻刻都能受著皇兄眼裏丟來的飛刀,一頓飯下來定是如坐針氈,而坐靠門的位置飛刀會被屏風半途攔住,頂多砍在我的頭頂,但我看不見。
雪白的天空慢慢倒進墨色。入座沒多久,殿外傳來一陣由遠到進的腳步聲。
我透過紗質的屏風望向殿門,明亮的燭光柔和地撒下,照亮最先進殿的穩重黃色身影,隨後跟進一團湛藍色和墨綠色,再然後就是侍衛或宦官服飾的顏色。
我給媗樂使了個眼神,一齊離座,向屏風後幾個朦朧的身影行了個禮。
抬頭時,我清楚看到外麵那個湛藍衣服的人朝我們拱手回了個禮,而那個墨綠色衣服的人則直挺挺站在那裏,我甚至能感到他強烈的目光像要穿透屏風看到我與媗樂。
“忱天,好久不見。”皇兄的朗笑聲從屏風後傳來。
湛藍色衣服的男子側身,朝高台上走下的皇兄看去,清朗幹淨的聲音在荔陽殿中回蕩,“的確,是許久不見了,上一次見還是你十四歲生辰,如今算來,也有四年了。”
皇兄笑了笑:“你到記得清楚。”頓了一下,看向藍衣男子身旁的墨綠衣服男子,“這位是大皇子,夏侯淵?”
藍衣男子未答,綠衣男子朝皇兄拱了拱手,“夏侯淵見過龍太子。”
皇兄微微頷首算是回禮,殿中有那麼一瞬間寂靜。
未幾,一旁的父皇及時出聲:“即是晚宴,就坐著說罷。”那些人都應了一聲,等父皇坐了上座便一起坐下。
那個墨綠衣服的男子除了皇兄問話時轉了下視線外,從進殿開始目光一直徘徊在我與媗樂之間,雖然有屏風擋著,可我依舊全身不自在。
皺著眉頭想起皇兄剛剛說他是大皇子夏侯淵,又想起之前皇兄還說陳國大皇子好se。把他們連在一起,都是大皇子,那就是同一個人了。
我撫額,父皇擺這個屏風真是個正確的舉動,要不被一個好se的男人用眼神剝開來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殿內暖如春夏,絲竹聲徐徐鳴奏,觥籌交錯,隔著屏風朦朧觀賞著來自陳國的舞姬踩著拍子腰肢柔軟的舞蹈。本來宮廷中意境很好的晚宴舞蹈,大家都在專注欣賞,我和媗樂卻專心在啃鴨腿。
我在這邊沒看見什麼,因為眼前隻有屏風和透過屏風隱隱約約看見的妖嬈舞蹈,不過從媗樂啃一口肉就往屏風外瞄一眼的舉動可知,皇兄正從眼睛這個心靈窗戶中扔飛刀。
一曲終了一曲又開,其間是各種人給父皇皇兄敬酒,祝什麼“兩國以後發展越來越好”“兩國關係一直好下去”等等,對舞蹈的讚美然後扯出兩國風俗文化話題的人也不占少數。
我和媗樂在他們閑聊的時間裏啃完鴨腿啃醬豬肘子,啃完豬肘子又喝粥,喝完粥又吃點水果,再然後兩個人坐在椅子上打著嗝比誰的肚子大。
我今天對媗樂一直滿懷愧疚,因為我的一己私欲讓她的吃相被皇兄瞪了無數遍。後來又覺得這是在對皇兄好,因為皇兄要是看見我此刻的吃相,就不是瞪瞪那麼簡單了。
酒過三巡,絲竹聲感染得有些醉意,變得抒情柔慢起來。我雖然一直在和媗樂完成灌鴨任務,但是眼睛的餘光一直在盯著媗樂對麵的那個人。陳國太子。
他不多話,在他的臣子們一堆堆起哄敬我父皇的酒時,他隻是坐在那個位置上默默地端杯抿一口佳釀,毫不客氣地顯出他太子矜持的風範。而我對麵那位……我一直在忍著不去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不知不覺,殿外漆黑如墨,不知不覺,我和媗樂的食桌上堆了一座瓜子皮組成的小山。我第一次耐著性子在晚宴上待那麼久,最後百無聊賴,實在守不下去,拍拍手上瓜子皮,準備叫上媗樂從側門跑出去溜風。
這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早就聽說薑皇陛下的兩位公主絕色傾城,長袖善舞,在下仰慕已久,不知今日,可有福氣一觀兩位公主的翩翩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