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剛收到駱五、駱六的消息，地道是通向城外的，現在想必人已經走遠了……”林覺低聲道。
“哼！”林道藏冷聲道：“小燕那裏查得怎麼樣了？”
“鄰居倒是時常見到一個男子在劉寡婦的家裏出沒，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很高大，可他每回來的時候都用帽子遮著臉，相貌看不太清。”林覺搖頭道。
“讓小燕繼續查，還有……”林道藏皺眉道：“把曉寒和林漠調回來，加強文虎會館的護衛，再讓葉亭和玄惑馬上聯係上林省。怎麼搞的，去了那麼久……”
“是！”林覺點頭道：“家主，那現在是先回會館還是先去地道那？”
“先回會館吧，看老嚴‘洗臉’洗得怎麼樣了！”林道藏長籲了口氣，掏出折扇，輕搖著朝會館走去。
“快了！”嚴十指把手裏的東西扔到旁邊的木桶裏，又讓旁邊的女弟子幫他擦了一把汗，說道：“你以為真是洗臉啊，哪能那麼快，何況這夥人用的易容材料都是那種最難洗的，我這樣就算夠快的了。”
林道藏笑道：“你別把人家的臉皮都洗下來了，人家可還是要臉的啊……”
“你是想說我不要臉是吧？”嚴十指瞪了林道藏一眼：“老林，我說你沒見我忙得都快成‘汗人’了嗎？也不說可憐可憐我……”
“好，好！”林道藏轉頭道：“去給嚴先生準備一鍋熱水，記住要燒開了的那種，讓他也洗洗臉……”
“別，別！”嚴十指從地上跳起來，說道：“老林，你也太不厚道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去準備十壇上好的花雕吧，忙完後，今夜不醉無歸。”
林覺咂舌道：“十壇？嚴先生可真能喝啊……”
“你聽他瞎咧咧……”林道藏笑道：“他啊，好酒無量，也就三杯的貨……”
“老林，要厚道，要厚道……”嚴十指怒道：“沒你這麼背後損人的！”
“我不打擾你了，你快弄吧……”林道藏見他用手指去掰下了一塊屍肉，朝自己扔過來，急忙躲到一旁，笑道。
“哼！”嚴十指這才放過了他。
嚴十指是一次將四人的易容都洗下來，故爾四具屍體都一字排開，擺在了會館的演武場上，此時天已黑了，林覺讓人點上了十餘根巨大的蠟燭，把整個會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黑衣人的臉上已被他搓下了一層黑黃相間的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麼顏料染上去的，竟然大部分都深深地溶進了皮膚內，看上去臉上就像是長滿了麻子似的。
林道藏聽嚴十指說快了，便抱著雙手在一旁等著。
畢竟嚴十指雖然沒有什麼醫德，但那技術是絕對一流的，他說的話完全可以信任。
果然，過不了一柱香的時候，嚴十指站起身來揉了揉腰，說道：“好了，過來看吧！”
林道藏和林覺都湊過頭去，一具具地屍體看過來。
“不對吧，嚴先生這人的臉上應該還沒有洗幹淨吧，怎麼還有這麼一些黑點……”林覺指著排在中間的屍體問道。
“那是麻子！”嚴十指沒好氣地道：“麻子都分不清，還虧是星字隊的隊長。”
林覺臉一綠，倒也不好反駁他什麼。
“麻子……麻子……”林道藏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道：“陝北李麻子？你看他左肋上是不是有一處刀痕。”
林覺揭起麻子的衣服一看，果然有一處刀傷，早已結成了印子，想必是很多年前受的傷了。
“陝北李麻子……”林道藏笑道：“想不到你終有一天成了死麻子啊。”
在場的人幾乎都聽過陝北李麻子的名頭，隻是他們未想到的是，李麻子身上的傷口就是林道藏留下的。
江湖上人言：“過陝不過北，過北魂不歸”，說的就是陝北的李麻子。他是在陝北一代橫行無跡的大強盜頭子，光是他手裏禍害的黃花閨女少說也是以百數計。
當年林道藏學藝為成，但聽聞了他的惡名，年少氣盛，頗為不服，便隻身趕到李麻子盤據的衝天岩除害。
李麻子自然不會把一個毛頭小孩子放在心上，故爾一時失算下，被林道藏一刀砍中右助，留下了這道刀痕。
如今過去已經快三十年了，李麻子的衝天岩早就讓正派人士清除幹淨了，倒不想在這裏遇見了他。
“嶺南三凶！”林覺瞅了一眼剩下三人的長相後，肯定地道。
嶺南三凶是縱橫在嶺南一帶的采花賊，據說連三鳳之一的嶺南薜家都對他們十分頭疼，後來還是林家派了三個星字隊隊長過去，才把他們趕出了嶺南地界。
想不到，他們今天又出現了。
這四人都是消失多年又再度現身的大凶大惡之人，他們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令到文虎會館裏來，是獵鷹嗎？
應該不像，獵鷹雖說和世家大族為敵，但他們皆是心高氣傲之人，萬萬不會與這些人溝壑一氣，狼狽為奸。
那難道說還有另一些人在打羽依的主意嗎？
林道藏想了想，說道：“去地道那裏看看！”
走到劉寡婦的家中時，劉寡婦的屍身已被仵作用席子卷出去了，裏麵的還是留有很大一灘的血跡，衝鼻的血腥氣讓林道藏也皺了皺眉。
他走到灶台處看了一眼後問道：“駱五，通往城外哪處？”
“落霞山！”駱五說道：“在落霞山下的小河邊……”
“不對！”林道藏搖了搖頭：“不對！”
聽到林道藏一連說了兩聲不對，趙小燕和林覺都相顧愕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小燕，要是由你來挖的話，要挖這般長的地道，需要多久的時間？”林道藏轉頭問道。
“要是隻有我一個人，怕不要十年工夫了……”趙小燕突然想到其中的關節：“左鄰都說隻有一個男子到劉寡婦的屋裏，那麼他肯定沒有能力一個人挖通這般長的地道，那究竟是……我再出去問問。”
林道藏含笑點頭道：“問仔細一些。”
地道隻能容納一個人的身子骨大小，兩個人並行的話是萬萬沒有可能的。隻能排成一排，一個個地往外運土。
像剛才趙小燕說的那樣，要是一個人的話，這個地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少要二十人以上，那樣才可能在外人不留意的時期裏把地道挖好。
可是二十人……林道藏環顧了四周一下，發現屋子並不大，要同時住下這麼多人的話，那隻能背貼背的側著身子睡才行。
他突然靈機一動，揮手道：“駱五、駱六，拿斧子來，把四麵牆都給我鑿開了。”
過了一會兒，駱五駱六兩兄弟一人手裏提著一把開山巨斧，對著四麵牆壁用力地揮舞著。
兩人雖然隻是星字隊的一般弟子，但功夫還算了得，鑿牆的力氣還是有的。更何況，他們在進入林家之前原本就是泥瓦匠，幹的也算是老本行。
“家主！”駱五停下斧子叫道：“這麵牆後有東西……”
說著，駱五用斧子敲了兩下，裏麵空洞洞地傳出來一陣回聲。
“給我劈開了！”林道藏笑道：“我倒想看看這麵牆後是個什麼地方。”
由於是夾壁，駱五隻掄了幾斧子就把整麵壁給劈出了一個大洞，裏麵黑洞洞地看不清楚。駱六讓一名弟子遞過來了一盞火燭，放在了洞，才看出了一個大概。
那是一條走道，大約有十餘米左右，往下走應該有更寬敞的地方。
“好家夥！”林道藏手裏舉著火燭，順著走道往裏走了不久，就來到一處庭院內，他轉過身略一思量，就猜到這條通道應該就是旁邊的人家。
此時林覺也走了過來，皺眉道：“這裏是哪戶人家？”
“我讓下麵人去查一查！”趙小燕剛露出半個身子又縮了回去。
不多時，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有洛陽城裏的捕快，也有三星字隊的弟子。
“老大，查到了！”趙小燕跑過來，低聲道：“地契是晉王府的……”
“晉王？”林道藏皺眉道：“怎麼會是他？”
“莫非他一直都在裝傻賣乖，暗地裏卻在和獵鷹合作，打擊世家大族？”林覺壓低聲音道。
“不像呀！”林道藏和晉王見過兩麵，對他算得上是頗有好感，雖然惡名在外，林道藏都一直都認為他是一個淳淳君子。
要說他會和她合作，這倒讓林道藏覺得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會不會是弄怪了？”林道藏問道。
“不會，”趙小燕搖頭道：“是王七去查的，信得過。”
“可是……”林道藏苦笑道：“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晉王的人要對羽依下手……”
“或許是想對家主提出更苛刻的條件吧？”林覺猜道。
林道藏搖了搖頭，他自己知自己事，羽依雖然和他有緣，但也不是不能舍棄的棋子，如若晉王真是心有大誌的話，是絕對不會去拿這顆棋的。
就算是林覺都要比她有用得多，這一步走得可真是怪到了極點。
而且那人逃走的時候，又為什麼要走地道，就算是走夾壁也好過這地道被人發現來得要好……
還有那劉寡婦，死前像是被人逼供過，她究竟是什麼人，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讓人要對她使出那般的手段……
“出來吧！”慕容霜沒好氣地朝身後的那株足夠三人合抱的大樟樹說了一聲。
謝蹤撓著頭，訕笑著走出來說道：“霜姐……”
“行了，我知道是家主讓你來的，既然來了，就一同進城吧！”慕容霜笑道。
謝蹤從西萊國西京城開始到眠陽渡再轉回煙雨城又跟到長安，慕容霜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叫破他的行蹤。
謝跑完和謝奕兩兄弟年齡要比慕容霜小上幾歲，平常都以姐弟相稱，雖說都是長孫家的四大堂的堂主，兩人倒是極怕慕容的。
“煙雨裏發生的事你都知曉了？”慕容霜到煙雨城的時候，剛好和冷白希一行擦身而過，倒沒見上麵了。
謝蹤點頭道：“是！”
“住在義莊左近的人說莊裏鬧鬼，我看多半是文浪搞的！”慕容霜猜測道。
許文浪是雨堂堂主，雨勢無常，說變就變，這些裝神弄鬼的把戲確實是他的拿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