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流動盤,山色流動盤……”林道藏皺眉道:“想不到還真有用到你的時候了……”
正說話間,草營和蟲營的人馬往前一湧,潮水般地湧進了百花穀。
“不好!”林道藏眉頭一皺,咬牙道:“死太多人了,有損天德!”
說完,他身形一動,如一道劃帶天際的電芒,躍向了百花穀裏……
“水源客棧?”冷白希盯著對街的招牌。
“是,杜航一行人正是住在水源客棧。”燕卿江拱手道。
消息是早就從宋銀那得到的,但走到客棧外的時候,冷白希還是輕歎了一聲,未想到,從未想到,他和杜航有兵戈相伐的一日。
“王爺,你看……”燕卿江問道。
“天快黑了,再等兩個時辰,等天黑下來,他們吃飽喝足後再動手吧。”冷白希苦笑道。
第八十九章 難辯蟬雀鷹 六
杜航是要活捉的,對他手下的人倒用不著太多的客氣,想必死傷一定會有,而且今天帶出來的人手都是一流好手,這些人下手是不會留有情麵的。
“就算是死也讓他們做個飽死鬼吧!”冷白希在心裏說了一句。
水源客棧的對麵是一家酒樓,取的名字倒是不俗,叫“賞月齋”,聽說主人原來是中原人士,為避戰亂,在數十年前舉家遷移到了西萊國京城。
主人家原本是江浙人士,做的就是酒樓生意,雖然在戰亂中家財損失殆盡,但依靠著一手拿手的嘉興菜,不多時便在京城裏立足下來。
如今的老板已是第三代人,生意依舊紅紅火火,沒有絲毫的改變。
燕卿江點的兩桌也是嘉興菜,有蔥油紅回魚、幹炒石箏蝦仔、野蔥煎蛋餅等葷菜,也有鹽鹵豆腐、上湯黑豆芽等素菜,十數道特有的嘉興菜堆滿了整張桌子。
由於回魚和龍蝦都是從中原長途運過來的,味道正宗,價值昂貴,輕易也不會有人點,老板不多時便猜到了客人的尊貴身份。
隻是燕卿江再三叮囑,不要招搖,更不要亂嚼舌根,萬一要是傳出去的話,少不了這幾十年的老字號“賞月齋”要變成一塊死地。
老板長年做生意,人精得很,知道齊樂王一行定是有密謀,急忙點頭應承。
“這塊回魚倒是很有三分精髓……”冷白希笑著指著筷子上的魚肉道。
在場的人隻有他和燕卿江到過中原,聽到他的話,屬下更是滿眼放光,舉著落筷,不多時便把一盤蔥油紅回魚消滅得一幹二淨。
見他們意猶未盡的模樣,冷白希笑道:“再上兩道吧,總不能讓天決堡的人吃飽了,而我們自己餓肚子吧!”
燕卿江笑道:“還是王爺想得周道。”
說完後,他徑直走到櫃台前叫了一聲,讓掌櫃多添了兩道菜,隨後他正準備轉過身來,不想正看見杜航領著炎烈、徐永一幹人朝“賞月齋”過去,心下一凜,把臉一扭,飛快地朝樓上走去……
林道藏走進百花穀的時候,蟲營和草營的禁衛都被擋在了外麵,落下的巨石猶如一道天險硬生生地把人阻住了。
等走到裏麵,他不禁輕輕地歎了口氣。
隻見穿著黑白兩色輕甲衣的葉營戰士和玉壁暗部的屍體隨處可見,山色流動盤的機關打開後,無數的陷阱,暗箭像數一樣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數名葉營戰士在那一瞬間被巨石砸成了粉末,而武功高出一截的玉壁暗部也好不到哪去,雜亂無章橫陳在山道內的屍身便是佐證。
他們能夠躲開落下的山石,卻躲不開從石縫裏射出的毒箭,躲得毒箭,卻躲不開充斥著整座山穀裏的毒氣。
就連玉壁暗部的端木儼也被毒氣迷昏在了地上,隻見他出氣多入氣少,整張臉腫得和豬頭一樣,還是紫色的豬頭,眼見就快不治了。
“啪!”
林道藏一把拎成端木儼,從懷裏掏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塞進了他的嘴中。
不多久,端木儼漸漸恢複了氣色,當他看到林道藏的時候,立馬跪倒在地上:“謝先生救命之恩……”
“起來吧!”林道藏苦笑道:“跟我過去!”
“是!”端木儼恭敬地隨在身後。
走了一陣,林道藏突然問道:“你父親端木青蓮呢?”
端木儼身子一震,要知端木青蓮和他的關係在端木家也是秘密,想及此,他一時殺心頓起。
“你不是我的對手……”林道藏笑道:“而且我和你父親也是熟人,你用不著怕我把你們的關係說出去。”
“啊?”端木儼一愣,急忙道:“不知前輩和家父原是故交,端木儼有得罪之處,還請先生恕罪……”
“行了!”林道藏揮手道:“故交也談不上,說吧,你父親人呢?”
“家……家父和家主去了山色流動盤之下的石窟裏……”端木儼猶豫了一陣,才說道。
“連石窟都能找見,本事倒不小!”林道藏冷哼了一聲說道。
“剛才皇上和鬱林王、眠陽王也趕了過去……”端木儼急忙說道:“怕是現在家父和家主會有危險,還請前輩搭救。”
“別著急,端木青蓮和端木青龍兩兄弟的功夫和冷寒霜冷寒雪相比要高出一截……”林道藏笑道:“但要加上冷寒秋的話,那就差得遠了……”
還別急?聽到這話,端木儼更急了,他一邊擦著冷汗一邊說道:“前輩,那這不是……”
“下麵不是還有長孫演旗、宋淩天和花語淚嘛!”林道藏好整以瑕地道:“他們是絕對不會眼看著你父親和端木青龍被冷寒秋擊敗的。”
“啊?”端木儼想不明白,端木青龍和父親帶著人去收拾這些人,這些人怎麼還會幫他們呢?
“哢!”
林道藏走到山色流動盤前熟練地用手輕輕地擰了一下,對麵的山壁處頓時亮出一道石門。
“跟我來吧!”林道藏說道。
走入石門內,空氣頓時清新得多,林道藏把石門合上後,往裏麵走去。
這一條隧道開在石腹之內,卻又不覺得憋屈,不少地方都有亮光。往光亮處一看,發現原來是數條山縫。
沿著山道往下走,越走越深,空氣裏傳來冰涼的氣息,端木儼也不由得覺得一寒,林道藏依舊長袍翩翩,瀟灑至極。
直到光亮越來越大,走到極處,豁然開朗。
林道藏站在突出來的石洞口,看著眼前的情景,卻愣住了。
端木儼伸過頭一看,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花語淚和端木青龍站在麵前,兩人身上都沾滿是了鮮血,長孫演旗和宋淩天坐在後頭,端木青蓮更是半躺在地上,左手手腕已齊根斷掉。
另一麵冷寒霜和冷寒雪已然被打成重傷,倒在地上,隻還剩下冷寒秋凝神注視著。
“父親!”端木儼再也顧不得許多,飛一般地衝到了端木青蓮的身邊。
端木青蓮不住地咳嗽著,帶著血絲的泡沫濺在了端木儼的身上,他卻並不覺得髒,他一雙眼睛凝望著父親的臉龐,從未覺得他像今天這般老過。
這個號稱端木家第一高手的男人,在人前永遠都是那麼地堅強,堅定和深不可測,隻有回到家中,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他的那一份淡薄的父愛。
而他在大部分的時候都非常地矜持,他不願意把他那份濃烈的感情表達出來,他是端木家的第一高手,他是戰士。
他更是男人!男人是不會軟弱地,至少不會流淚!
可這時他看見端木儼被淚水淹沒的臉孔時,不禁也流下了兩行清淚。
端木青蓮用他那粗糙不堪,又沾滿了鮮血的手輕拍著端木儼的肩膀:“咳!咳!孩子……我不行了……”
“不!”端木儼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嘴唇已然咬出了血。
“我真的不行了……”端木青蓮苦笑道:“可惜我這些年來總……總沒有好好對你……”
“父親!”端木儼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千萬……”端木青蓮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吐出最後的字:“不要和皇上動手!”
“父親!”端木儼發出一聲厲吼,懷裏的端木青蓮已然沒了聲息。
冷寒秋輕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這樣的結果,我沒有想到……”
“你去死!”端木儼騰地從地上彈起,身子猶如猛虎般朝冷寒秋撲了上去。
“小儼!”端木青龍緊張道。
“轟!”
隻見冷寒秋隻是輕輕地把手一抬,往外一揮,端木儼頓時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地落到了地上。
“小儼!”端木青龍一手按在端木儼的胸口處,一手托起他的後腦。
“死不了……”冷寒秋知道自己出手的輕重,苦笑道。
“今天……”端木青龍喂了三顆不同顏色的藥丸給端木儼後,才站起身來,說道:“非分出個勝負不可!”
花語淚靜靜地看著冷寒秋,聽到端木青龍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天地萬物在她的麵前,仿佛都已逝去一般
“真要再死人嗎?”冷寒秋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用的不過是第七卷上的功夫,要是用到第八卷的話,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會是他的對手。
端木青龍老謀算深如何不明白呢?隻是勢成騎虎,他要不以命相搏的話,在場唯一還有助力的花語淚怎麼會幫他?
要是花語淚這花家的家主不出手的話,那勝算就更小了。
即使冷寒秋好心留自己一條生路,那端木家的未來……
該死,要不是長孫演旗和宋淩天兩敗俱傷,後來又在和冷寒霜、冷寒雪的戰鬥中再度受創,現在四大家主聯成一氣,冷寒秋絕對不會是對手。
想不到除了自己知道山色流動盤的秘密,連冷寒秋也知道,但是小儼是怎麼下來的?
想到這裏,端木青龍目光一轉,投到了站在洞口一言不發,揮舞著折扇的林道藏身上。
他是什麼人?
他來這裏做什麼?
花語淚留意到他表情上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轉了過去,不禁露出一副又驚又喜的表情。
“林大哥!”花語淚喜道。
林道藏含笑從洞口緩步走過來,表情十分地輕鬆愜意,就像是行走在了自家的庭院裏一般。
端木青龍怔怔地看著林道藏那緩慢卻又詭意至極的步伐,像是想起了什麼。
“林……林……”端木青龍在心下暗暗地揣摩著。
冷寒秋偏過頭看了一眼,竟然也出奇的喜悅:“藏哥!”
林道藏哈哈一笑:“都是熟人嘛!”說完,他手法極快地把折扇收進了懷裏。
端木青龍看到他收扇子的手法,突然想起一個名字,失聲道:“‘中原一龍’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