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富貴同誌講的是革命熱情,老李說的是講究策略。我們搞土改,首先要有革命熱情,消滅剝削製度,是千百年來從沒有過的一場革命,我們必須要有一往無前的革命精神,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英雄氣概。其次是要講究策略,地主階級不會輕易認輸,心甘情願地退出曆史舞台,他們必然會想方設法地逃避打擊,我們必須要研究對手,製定對策,敵變我變,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趙建國的一番話,表麵上不偏不倚,實則暗含著支持燈籠褲的意思。
“趙組長,您說的我明白了,就是得想轍讓錢家乖乖地把浮財要回來上交。這個好辦,錢家那個臭娘們兒不是把倆孩子都送到縣城了嗎,我去給她弄回來,再嚇唬嚇唬,一準兒尿嘍!”燈籠褲淨是歪點子。
“那不成綁票兒了嗎,這可是犯法的呀,不行!”趙建國立馬給否了。
“這要不行我就帶上那個臭娘們兒一塊兒去,反正錢是她送出去的,再讓她要回來,準行!”燈籠褲馬上把話兒遞上去。
“這個法兒還可以考慮,”趙建國稍加思索,“問題是錢家媳婦兒聽不聽你的。”
“我有辦法讓她聽。”燈籠褲拍著胸脯說,“您放心,我保證不動手,不來硬的,就讓她服服帖帖。”
“隻要不違法,不違反政策,就可以試一試。老李,小劉,你們覺著怎麼樣?”
趙建國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老李和小劉沒再提不同意見。
為了穩妥起見,趙建國又親自布置了相關細節,包括去的人、用的車、帶多少盤纏、去幾天等等,再三叮囑宜早不宜遲,省的節外生枝,夜長夢多。燈籠褲雞嗛米似的連連點頭稱是。
燈籠褲前腳剛走,長喜就推門進來了。沒等趙建國開口,長喜就把燈籠褲去錢家挖浮財,怎麼找到的現大洋和為什麼挨揍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聽得老李不住地搖頭,小劉捂著嘴樂。唯獨趙建國臉色鐵青,麵無表情。
正在這時,燈籠褲派人來報信兒了,說他們剛才去錢家套車準備去縣城,發現高秀媛已不知去向,估摸著是去了媽家,燈籠褲帶兩個人已經趕著車去追了。
長喜問咋回事兒,老李和小劉笑而不答,“哦,是這樣,富貴同誌提議去高秀媛媽家挖浮財,我們工作組經過商量,同意他們去試一試。”趙建國特意把工作組叼出來,意思是集體決定的。
“這不是胡鬧嗎!燈籠褲的人品,你又不是不清楚,剛剛混了一頓揍,再去城裏鬧騰,還不得出人命啊!”長喜急了,一時口不擇言。
“長喜同誌,怎麼說話呢,是誰在胡鬧啊,難道我們工作組沒權定這個事兒嗎?自打土改開始以來,你一直在充老好人兒,非但不積極,還對積極分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有點兒農會主席的樣子嗎!”趙建國對長喜已經隱忍很長時間了,一直沒機會發泄。
“趙組長,我不是說您,”長喜趕緊解釋,“燈籠褲這個人不熟,嘴上沒把門兒的,辦事不過腦子,我是怕他給您捅婁子。”
“長喜同誌,怎麼說你也是幹部,別總燈籠褲燈籠褲的,人是會變的,你不能總拿老眼光看人。富貴同誌是有毛病,但土改以來的表現很不錯呀,我們應當保護和發揮他的積極性,幫助他改掉壞毛病。”趙建國語重心長地說。
“是,是,您說得對,我就是擔心他犯老毛病,咱們得想個穩妥的法兒,別讓他把這個事兒給搞砸嘍!”長喜順著趙建國說。
“這件事你就甭管了,我都已經交待清楚了。你還是琢磨琢磨組織生產的事吧。”趙建國並不領情。
長喜碰了一鼻子灰,覺著挺沒勁的,自己好心好意幫著出主意,生怕出現差頭兒,影響土改工作開展,結果反倒落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兒。剛才那件事得虧叫滿囤去了,否則不一定會出啥事兒呢!現在又要去縣城挖浮財,名不正言不順的,再加上人地兩生,挨頓打恐怕是輕的,鬧大嘍後果很難預料,真不明白趙組長是咋想的。反正自己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胳膊擰不過大腿,由他去吧,長喜悶悶不樂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