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斂眉:“不打算放過斷木宏嗎?”
魏遠說著想起那日在端木草廬門前喋血的事,最後端木宏的下場他也從後來的七嘴八舌中聽了來。
端木宏沒死,帶著妻子端木燕躲了起來,至今都未露過麵。
陳嘯反問道:“為什麼要放過他?就因為那日你見他可憐?”
魏遠寂然。
陳嘯道:“你覺得城隍醫像是濫殺無辜的人嗎?”
魏遠繼續沉默,可心裏卻明白了陳嘯的意思,弄堂絕不是嫉惡如仇之人,他向來隻遵從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想起弄堂那日扭曲的神情,魏遠不禁歎息:“是有多大的仇,才能叫那個冰塊臉,突然像個瘋子一樣的折磨他們......”
那雙救死扶傷的手,就那樣,毫不猶豫的將匕首插在了端木宏的身上...
魏遠打了一個冷顫。
“二爺。”
“嗯?”
陳嘯淡定的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等著魏遠的下文。
“你的意思是,斷木宏會在城隍醫和端木家兩敗俱傷時,卷土重來嗎?”
陳嘯抿了抿唇:“是不是卷土重來,還不好說,不過他不會坐以待斃就是了。”
“他會做什麼?”
陳嘯見魏遠興頭上來了,睨了他一眼說道:“不知道,不過你不防去問問你弟弟,他興許猜得到!”
“魏祁琛?”魏遠驚叫一聲,可很快就知道陳嘯是在取笑自己,隨即一臉別扭的扭過臉去,繼續聽著茶館裏的風言風語。
......
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
霍尊沒由來的開始對弄堂有了幾分興趣,他停止撫箏,肆意的說道:“沒想到,短短三年,他一個經脈具損的孤兒竟真的將端木家逼到了絕境。”
“是。”
“嗬。”霍尊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不過也多虧了那個叫海棠的丫頭,若非她天賦異稟,尋常人還真幫不了那小子。”
素裹沒有接腔,靜等霍尊那沒有說完的話。
“利用連續的命案引發關注,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霍尊感慨一句,轉而對素裹吩咐道:“我記得杜聰近來又布置了不少小動作,既然如此,你便去住他一臂之力,從杜秧那裏引幾名活口進去,到時候,杜秧自然沒有精力再對怡紅院的事情多做探究。”
他頓了頓接道:“若是一個杜聰不行,便多拉上幾個皇子,將這潭水攪得越渾越好。”
素裹應道:“是。”
霍尊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道:“西南來的那兩個人,有什麼動作?”
素裹想了想,搖搖頭:“這兩個人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回西南去,尤其是陳嘯,他似乎對弄堂公子,很感興趣。”
霍尊道:“那個小子耐心極好,尤其喜歡放長線釣大魚,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陳嘯中意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說這話便是對弄堂的肯定了,素裹暗自咂舌,他們主上平日裏,不怎麼誇人,可這已經是不知多少次揚言讚賞弄堂和海棠兩人了,想必對這二人是極其滿意的。
“你回去吧,近來無事不要來這裏,我怕那小子會不經意間摸到你身上。”
素裹驚愕:“主上的意思是?”
“別忘了,那小子如今已經重塑了筋骨,你稍有不注意,便會引起他的懷疑。”
素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屬下記下了。”
素裹走了,霍尊還在想著弄堂與端木家的過往,突然怪異的笑了笑:“這個小滑頭,打得原本是這個主意嗎?嗬,有意思。”
大珠小珠落玉盤...
絮絮琴聲,一聲高過一聲,像是不屈的控訴著什麼,忽而卻又直流而下,且越來越低,宛若悠揚的呼喚著:你快回來,你快回來。
在最後一段急促的撥弦聲中止後,霍尊摸了摸自己另一隻空蕩蕩的袖筒喃喃的喚道:“靜兒,你說,他是多情,還是薄情?”
繼而又自問自答的接道:“是嗎?我也是覺得,他薄情得不夠徹底。”
霍尊腦海中勾勒出一抹紅色衫子的小姑娘,眯著眼睛自嘲道:“這女子便是他最大的軟肋,隻可惜,他偽裝得太好,好的連那姑娘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是支撐他存活於世,最後的信念。”
“真傻。”霍尊低喃:“那小丫頭跟你...一樣的傻,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