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那姿勢到底持續了多久?
海棠一邊揉著一邊想,而此時她的一顰一笑也全都被弄堂盡收眼底。
腦海中又響起杜寧戲虐不已的聲音:“你遲遲不肯開口,難道是在等人家姑娘率先捅破這層窗戶紙嗎?”
“我怕,你會委屈。”
“什麼?”
聽到弄堂雲淡風輕的說了句什麼,海棠還以為是自己手上的力度太大了些。
不確定的回問,卻對上一雙深邃無底的剪瞳。
“你……”
就在他剛要開口時,眼前的場景突然間被火光吞噬,鮮血濺落在篦子內將幹未幹的草藥上,被葉脈盡數吸收;耳畔驚起那永遠都驅散不去的夢靨魔音。
“怎麼?就憑你也想爭家主的位子?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哪裏來的野種!”
“我當年可以讓你一敗塗地,如今又怎麼會容忍你兒子爬到我頭上去?”
“一包軟筋散可以成的事,又何必大費周章?”
“你要活著出去,去大運堂!”
“風玥,娘對不起你們……”
“放開我!放開我!弄堂,救我,救我!”
“姐姐!”弄堂驚呼一聲,猛地站起身來,將正在等他說話的海棠的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愕的仰頭看著他。
弄堂的思緒頃刻間收了回來,眼前不再是一片嘈雜的火海,而是杜寧為他準備的藥廬,空氣中還夾雜著淡淡地甘草味。
他垂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沒有沾染鮮血,卻也沒有之前的淡淡剝繭。
過去了。
“弄…弄堂?”
海棠試探的喚了一聲,將弄堂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而弄堂在看到海棠茫然的眼神時,卻產生了退卻的想法:我配不上……
“你怎麼了?”
發覺弄堂神色變化,海棠爬起來便要去握他半抬的雙手,可剛要觸及,弄堂卻咻的將手放了下去。
“沒什麼,許是有些累了。”
弄堂的眼睛不敢直視海棠的臉,尷尬的笑了笑道:“我的手沾了些灰塵,我去洗一洗。”
說完便逃跑似的匆匆走開,還險些絆倒在門檻邊緣。
海棠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方才還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少年,一種叫苦澀的情愫油然而生。
弄堂將房門緊緊掩住,靠到背後,右手用力揪緊胸膛的白衫。
他不是在等海棠坦白,而是…在等她釋懷。
他如今能活著,全靠一顆續命果,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就會是他最後的日子,他拿什麼去捅破那層薄紙?
又或者說他要怎樣用自己半條未知的命,去換海棠一個繁花似錦的燈前月下?
隔閡在他們之間的,不隻是距離,還有生死。
春花落入秋水,美雖美,想著卻也知道是遙不可及。
……
蕭蓉站在青鳥院的門庭,遠遠望了一眼,便又悄無聲息的離去。
這世間的情事,總是傷人,不聞不問,也就不歎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