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禹四二三年,武帝壽誕。
禦花園內觥籌交錯,笙歌筵宴,眾賓喜笑顏開恭祝武帝壽比南山,場麵君臣和睦、其樂融融。
場中央一幹舞姬傾情豔獻的是古曲-霓裳羽衣舞,舞女們個個體態輕盈,秀色可餐,叫在場的多數官宦眼花繚亂。
變故就是這時發生的,隻見為首的舞姬突然變了臉色,抽出袖子裏的短劍毫不猶豫地朝武帝撲去,出手迅速,動作幹淨利落!
事出突然,園子裏的禦林軍皆來不及反應,武帝酒酣過半,尚獨自起不來身,更不要說躲避利劍,眼看那把短刃就要沒入武帝的胸膛,危急時刻,落座於武帝左側的皇長子母妃,靜妃娘娘不顧一切的擋在武帝麵前,生生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見大勢已去,那女刺客咬碎毒牙服毒自盡,線索就此斷了,至今查無出處,而靜妃娘娘也於當晚魂歸故裏。去時,唯一提及的是放心不下皇長子杜寧,武帝動情,當即封杜寧為太子,入主東宮。
當年武帝正值壯年,皇後那時也已經育有一子,是故,大臣們極力反對武帝此舉。武帝心煩意亂,遂想起當日眾臣與皇後皆在,唯有靜妃一人挺身而出,頓時怒氣橫生,以一句“朕非嫡子,立長何故?”平息了這場口舌之爭。
許是事後武帝衝動的頭腦得到了緩和,也察覺自己此舉太過莽撞,無奈聖旨已下,杜寧也已經住進了東宮,事態再無反轉的餘地,便隻好順坡下驢,任杜寧自行生存了去,並沒有做過多照拂,以至於杜寧一個沒有母族庇佑的太子,九死一生的存活至今。
而作為太子,這些年來,杜寧雖無功無過,卻一直安安分分的盡著太子的職責,從未結黨營私,就連太子妃也隻是立了一個早已故去的四品官員的女兒。而蕭肅當時也不過是剛剛中了狀元,在官場中隻是名初出茅廬的新人,更談不上幫襯。
也正是由於杜寧孑然一身這點,武帝雖存了多年廢太子的想法,卻一直沒有動手。如今皇子們黨羽漸豐,而太子也憑借袁府的事情初露頭角,正是皇儲之爭激烈的時刻,武帝這時候給太子建功立業的機會,究竟是有了培養儲君的想法,還是想坐山觀虎鬥?
再者,已時過境遷這麼多年,陛下如今想起已故去的靜妃娘娘竟還會流露出那般表情,看來靜妃娘娘那一撲,到底是給了帝王不可磨滅的記憶。趙奴心生感歎,卻不動聲色的立在原地靜候帝王的吩咐。
……
杜寧眉飛色舞的從殿中出來,瞬間笑意全無,回頭看了看刻有‘尚書房’三個大字的牌匾,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朝宮門走去。
將沐家軍的指揮權握到手裏?父皇還真是敢說,若是沐家軍的調令那般容易就可以掌控,他何苦提心吊膽了二十年,真是可笑,淨想著便宜的美事。這等試探,無非是想看看東宮與沐王府到底是不是有所勾結,若是以他太子的身份可以調配的了沐家軍,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他爹,沐王府已經歸入了他東宮的麾下,到時,一個野心勃勃,便可以拉他下馬,順便震懾了其他皇子們拉幫結派的作為!而沐王府的罪名更是顯而易見。
沐非幕說的不錯,他父皇的確是老薑一塊,僅僅兩句話就將一幫兒子與沐王府都辣的涕泗橫流。
策馬回到東宮太子府,杜寧一撩長袍,躍了下來,將馬鞭隨手扔給身後的蘇黎,問道:“太子妃何在?”
蘇黎垂首:“娘娘在花園。”
杜寧點點頭,轉換了腳步的方向朝花園走去。蘇黎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幾次欲言又止。
杜寧終於忍不下去,站住腳步回頭問他:“你吞吞吐吐的怎麼回事?”
蘇黎為難的看著他道:“殿下,娘娘方才召了府醫過去。”
杜寧聽罷也換上了同蘇黎一樣的表情,愁眉苦臉道:“你怎麼不攔著點兒?”
蘇黎委屈:“殿下,我到底攔不攔得住娘娘您真的不清楚嗎?”
杜寧被堵住了話頭,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蘇黎半晌,沒好氣的道:“罷了,罷了,還好孤早就跟府醫交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