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杜寧、程遠程同時一愣,抬眼見對方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張狂,又相互打量幾許,繼而隨著沐非幕那魔性的笑聲一同樂了起來。
樓下掌櫃撥算珠的手被這笑聲驚得抖了兩抖,生生亂了一盤好賬,苦著臉從新來過。
“唉,這次可是賠慘嘍。”
酒酣胸膽尚開張,沐非幕隨意一抬腳,蹬翻了杜寧邊兒上的方凳,上半個身子一滑,落盡了寬敞的檀木椅子上,雙腳自然的蹺到倒了的方凳上,滿是愜意。
“人間正道是滄桑,及時行樂需順承。”
“哪裏胡鄒的詩句,這般驢唇不對馬嘴。”
“殿下此言差矣,世子所感正是悟出了這人生真諦。”
“是是是,反正沐非幕放個屁你都能聞出曇花香來。”
“殿下怎知小臣昨日宵夜是曇花酥餅?”
“……”
“……”
日暮而歸,外出賞玩者皆打馬回城。沐非幕與二人拉扯了一番,道了聲來日方長,掀起袍子鑽進馬車;
馬夫一記長鞭揮落,這般火鍋之宴便算盡了。
“嘖嘖嘖,這沐小世子倒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殿下高見。”
杜寧睥了程遠程一眼,輕佻的哼了一聲。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做何成想。”
程遠程微頷著腦袋,稍稍抬眼掃了杜寧一刹,紅紗袖口掩著芊芊玉指碰了碰鼻子,不作回應。
見程遠程那副妖孽樣子,杜寧嗤之以鼻:“沐非幕高深莫測,實似紈絝又非紈絝,卻不像故意而為之。”
“殿下之意,沐小世子本性如此。”
“程兒有何見教?”
程遠程貝齒咬了咬唇角,廣袖薄紗半遮麵,含羞帶怯凝視著杜寧有些扭捏:“我在想,這方長,是誰呀?”
“……”
杜寧即便知道程遠程是故意而為之也無可奈何,正待禦馬歸寧,驀地一個想法躍然腦海。
“程兒。”
“在這兒。”
“你莫非看上那沐非幕了?”
程遠程眼珠子咕嚕了兩圈兒,輕輕咬了咬指尖兒,而後一臉喜悅的回答:“回殿下,我約莫著,是的。”
杜寧被這驚悚骸言嚇得差點兒滾下馬來,一把扯住了韁繩,勒的良駒向後急急一挺,複才穩了下來。
“沐王府即便再無實權也不可能送兒子去當個孌襟啊!”
“沐王府無實權?”
程遠程反問,倒使得杜寧啞然。
沐王府的實力如何,二人心知肚明,不過大隱隱於市罷了。
沉思半晌,杜寧小聲說道:
“他是個男子。”
“正巧,我也是。”
“……”
見程遠程一臉坦蕩,並覺無哪裏不對,仿佛他剛剛說的是“我吃飽了”一樣,回答的自然而然。
杜寧再次啞然,自欺欺人,這哪裏是正巧!
“那沐非幕究竟有何本事,竟叫你無妄世俗。”
杜寧似在自語,程遠程卻報之一笑,眼睛裏滿是複雜情愫,卻柔和不已;紅唇似火,輕輕吐出四個字。
“卿本驚華。”
卿本驚華盈囊,無奈為世所縛,若與君不施煙染,恰霧隱不可方物。
這話是程遠程成名之時所作,世人皆言此句為無妄之論,此言語所形容之人,冰清玉潔不可褻瀆,有天人之才,且具博愛之心憐憫眾生。
如此完美無缺之人,縱觀天下之大卻無從尋跡;可如今程遠程卻用它比喻起了沐非幕。
“以你的性格,想必誓要將之收入囊中。”
“非也,非也。”
杜寧不解,靜待其下文。
“所謂攻心之計,重在工於心計,複又施以巧言悅色、動之以情,方可請君入甕,遂能甕中捉鱉。”
“捉鱉?”
杜寧有些淩亂,程遠程是真的喜歡沐非幕吧?是吧?啊?
複抬首,那廝已揚塵而去,杜寧低罵一聲:“該死!”臉上卻毫無慍色,一袖子甩了馬鞭,禦駕朝漸遠的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