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你怎知他不是連你算計。”
“因為……”
程遠程將頭探向沐非幕,至其耳邊,輕聲耳語:
“他沒這個腦子。”
聽完這話,沐非幕倒是對程遠程肅然起敬,不愧是闕都有名的花花公子,這般大不敬的言談說的如清風流水,倒是真像個二百五。
“小公子的意思,這幕後之人乃前朝部落殘餘不成?”
“然也。”
“竟要我沐王府同樣家破人亡嗎……”
“隻怕不止是沐王府。”
“喔?”
“沐王府與皇室兩敗俱傷坐收漁翁豈不更佳?”
聞言沐非幕臉色驚變,眨眼間便恢複如常。
“小公子慎言。”
“我所言非虛與否,世子自然明白。”
程遠程打量著沐非幕的屋子,說金磚綠瓦不足為過,眾人隻道沐王府代代紈絝,可從未想過,要哪般的家底才可容其奢侈至今?
那九五之尊,為何允許自己眼皮底下一個無實權的親王存活如此之久?
靠先帝的庇佑?靠沐王府的忍氣吞聲?世上哪有這般容易的事。
“殿下與君,可知殘黨是何人?”
沐非幕收起情緒,又掛起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幾日後,提及這賽龍雀而又知曉沐王府秘密的人。”
聽者閉目良久,再睜開眼底確是一片清淨,似無事發生,端起茶盞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沐非幕抬起另一隻手握住輕顫的手腕將杯子穩住,複才送至入口。
“這茶真是苦的發澀。”
“世子有何高見?”
沐非幕抖抖衣袍站起身來,行至門前,望著那青天白日,幽幽開口:
“沐王府從未有過不臣之心,即便確是有這個實力。”
程遠程靜靜聽著,並不插話。
“先祖曾留下家訓,百姓興,沐氏亡,百姓亡,沐氏興。”
沐非幕回頭看向藤椅上的程遠程,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笑容,卻有些淒涼。
“我沐氏一族沉寂百年,為的是這天下萬安,為的是這黎民百姓,這般心思,竟也被人利用.....”
見藤椅上的人不語,沐非幕將臉埋向陰影裏。
“程小公子,你可知堂堂將門忠骨被世人嘲諷為無能之輩是何滋味?你可知我祖上生生將自己的後代養育成紈絝子弟,是何心境?”
那貧薄少年輕聲質問,眼光也越發的淩厲起來。
“如此這般,卻還是製止不了那些被豬油蒙了心的無恥之輩,欲將戰火再次席卷的野望。”
“沐氏先祖心係於民,程某望塵莫及。”
聞言,那獨倚門庭的少年側過頭視之,唇角掛著一抹淡笑。
“小公子如何得知沐王府並非表麵?”
程遠程迎著夕陽落下的餘暉望去,見那人嘴角輕揚,眼上卻掛著哀傷,眸子裏隱隱有水霧若隱若現,卻看不真切,瑣碎的風卷起那虛掩的長衫與耳後懈落的青絲一同向他拂來,虛幻,卻真實。
“我當時想啊……”
程遠程目光如炬,眼神卻有些散,似是在神遊。
“說的出那般話的人兒,必然身負萬山前行。”
沐非幕苦笑,“的確。”
程遠程搖搖頭道:
“感同身受。”
沐非幕淡笑不語,轉而望向那被侵染的如殘血一般的雲團。
“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程遠程走下藤椅,打開折扇搖了搖,到沐非幕身旁站定。
“世子不妨尋個撐傘之人,也好過冒雨前行。”
“程小公子可是毛遂自薦?”
“狐假虎威罷了。”
沐非幕沉默半晌,“那煩勞小公子常來府上坐坐,非幕想聽聽您和太子殿下是如何從平行走向這相交的支點。”
“願為君為之。”
沐非幕說的隱晦,程遠程答得爽快,雖不切合,卻也難得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