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與程遠程相較,沐非幕長的實在是有些普通,充其量隻能算是清新俊逸,倒是由著身形單薄,得了個蜂腰削輩的稱號。
“乖兒,聽說今兒晌午連飯都未用,父親真真是急壞了,可有大礙了?”
沐非幕聞言虛弱的抬起纖細的玉指,撐開了床帷那一簾薄紗,依稀瞥見親爹跟隻哈巴狗似的蹲在床邊,那模樣要多殷勤有多殷勤,眼裏的關懷倒是真真切切。鬆了勁道有氣無力的哀怨了兩響便不再出聲。
沐王爺拱了拱鼻子,灰溜溜的鑽了出去,換了門外的王妃進來。
“這日子倒是越發的難熬了,你手中私匱若是夠了,咱們趁早回了老家,也好過這等擔驚受怕,苦了我的寶貝兒疙瘩。”
“何為夠了?就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如今歸了家,尚且活不過三代,這世道誰會嫌錢少,我總得為這沐氏後代著想。”
“你這孩子,單你這身子,有無後代且另說,何苦操這勞什子心。”
“我這輩子且算完了,總要為母親肚子裏的孩子算計。”
沐王妃聽言娟容一滯,欲言又止,想撩起那床幔子,手伸了又伸終還是放了下去,撫了撫微微隆起的肚子,幽幽歎了一口氣。
頭枕鴨絨蠶絲錦,身披金羽綢緞被,沐非幕整個人蜷縮成一個球兒,背對著床紗;麵無血色,豆大的汗珠聚在額前,咻地一下滑了下去。
待沐王妃踱出門去,沐非幕房裏的大丫頭金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絲紅茶進來,敲了敲隔斷調笑:
“世子,奴婢送神仙水進來了。”
過了須臾,裏邊傳來沐非幕虛弱卻含著懊惱的嗔怒;
“平日裏倒是把你寵壞了,瞧著你這沒大沒小的樣子,傳出去壞了規矩,我還得腆著臉賠笑。”
金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是是,奴婢逾越了,世子莫怪,先把這薑湯趁熱喝了,緩了痛楚奴婢隨您打罵。”
“好聽的不好聽的都叫你說了,還不進來扶我,真等著我打你不成。”
“是。”
金子扯著一臉笑意將床紗各自掛起,看見床上的“球兒”,又禁不住抖了抖肩膀,小心翼翼的將主子扶起來,看見世子那張蒼白的臭臉,下意識的低下頭憋住了宣之於口的笑聲。
“笑笑笑,早晚有你哭的,臭丫頭。”
“世子莫怪,奴婢是真真盡力在忍著了。”
“若不是知道你在盡力忍著,我早把你蹬出去了。”
金子返身將湯水,送至沐非幕跟前,“世子如今見不得風,那圍場賽馬,還是不去了吧。”
正舀著熱湯的手一頓,泛白的薄唇吐出一口濁氣。
“我倒是想著不去,太子搓的局,若真是好推我何苦去受這等顛簸。”
金子見自家世子為難,也耷拉下眉頭,滿是擔憂。
一捧把薑湯酎盡,放回金子手中的托盤裏,抬眼瞥見小丫頭愁容未展,不盡緩和了眉目。
“又不是頭一次了,你好生在家等著便是,走個過場罷了,本世子不想出賽,還有人能逼我不是?”
言罷,躺回了床上。
金子動動嘴唇,也說不出個啥,慢吞吞的散了床紗,退了出去。
沐非幕見屋裏沒了動靜,複又闔了眼睛睡去,也沒想到他的話,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