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當然是沒有人公開反駁的。同時,馮大胡子的誓言,也從根本上獲得了政治部王主任和宣傳部長的信任,認定了他是一位難得的好文工團長。
其實,在全軍來講,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指戰員,都認為“當兵打仗,不準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誰思想腐化,誰就犯錯誤;誰亂搞娘兒們,要是在新區,特別是在朝鮮,就槍斃誰!這是鐵的紀律,毋須多言。
隻有那麼不足百分之一的軍人或準軍人,分布在機關、後勤、文藝單位,他們得天獨厚,時時接觸女兵,漸漸心懷異誌。他們大都是些個小知識分子,有頭腦,會鑽空子:一不到外邊去亂搞娘兒們,二不申請討老婆,卻在內部偷著談戀愛,私訂終身。難就難在這兒。對全軍來講,不足百分之一,根本算不上什麼“傾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在文工團來講,姑娘可就隻有三十六名,存心違抗“二七八團”的小夥子,如果近水樓台先得月,把她們都“內定”了,呀呀,那又怎麼保障苦苦熬過了杠杠的首長們的婚姻自由哩!
無怪乎馮團長、李協理員以及他們的有關上級,要采取層層加碼的“土政策”,擴大“二七八團”軍規的範圍,以防患於未然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劉力和艾虹,也有著自己的“理論”和對策。“反不良傾向鬥爭”的第八天晚上,軍部大禮堂另有會議,“夜行軍”暫停,女兵們獲得了一個周末休息的機會。艾虹大著膽子邀了劉力,又悄悄來到小山包上那可愛的“老地方”,話談得也很透徹。
“婚姻自由,反對包辦,這是革命的目標之一呀!劉力的聲調都有點兒顫抖了。”
“當然啦,不少女同誌就是為了反封建,抗婚、逃婚,才參加革命的!”
“誰反對你的‘二七八團’啦?我們隻是產生了愛情,上帝也管不著嗬!”
“說得太好啦!我參軍三年,根本沒聽說過談戀愛還有條件。”
“有!那就是自願,心甘情願!”
“對!就是你愛我,我也愛你!?”
“艾虹,我非你不娶!”
“劉力,我非你不嫁!”
兩個年輕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
“劉力,我等你,等你熬到‘二七八團’那一天!”
“放心,用不著那麼久。你想想看,情況已經完全變啦:咱們早就不是沒有根據地的軍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成立三年啦!”
“可咱們是在朝鮮呀……”
“這個仗一定要打,一定能打勝。朝鮮停戰談判也開始一年多啦。艾虹,咱倆怕什麼?抗美援朝不是八年抗戰。這個仗再打三年,凱旋回國的時候你才二十一歲!”
“你說得太好啦!回國以後,再念四年大學,你才二十八歲!放心吧,年輕就是咱們的秘密武器!嘻嘻,反傾向鬥爭,我一點兒也不怕!”
“隻怕一件事……”
“怕什麼?”
“怕你變心。”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難道你還要……我又不是冬妮婭。”
“我也不是保爾。保爾和冬妮婭的愛情是幼稚的,脆弱的,經不住什麼波折。我聽人家說,初戀是最純潔的,正因為太純真了,也就缺少免疫力,抵抗不住市儈的病毒,一旦感染上了……所以,初戀又往往是不會成功的……!”
艾虹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
“別哭,這不吉利……我真害怕失掉你呀!那位軍長,他,能讓你吃小灶,坐吉普車,送你回國上大學,還能讓你入黨……我總擔心你經不住這些引誘!”
艾虹抹掉眼淚,騰地站起來說:“你認錯了人啦!我不是花瓶,更不是賤骨頭!”
劉力吃了一驚,眼淚也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好,我請鴨綠江作媒!”
“那,我請長白山作證!”
“艾虹,你發誓吧!”
“劉力,今後不論發生了什麼情況,就是美國鬼子扔了原子彈,我的心也永遠是屬於你的!”
“我,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