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2 / 3)

一十三省的女兒呀,

頂數咱藍花花好……!

當她唱到這一段的時候,小狐狸“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罪孽”得到了充分的表現--她低眉自憐,似笑非笑,肩頭還微微顫抖了一下,好像自己就是那個被逼婚的藍花花兒--觀眾的同情也達到了極限……“江州司馬青衫濕”,吳軍長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終於驅散了頭上的緊箍咒和嘴上的哨兵,大聲地叫起來:“好嗬--!”幸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軍長的喝彩並未引得四座皆驚,而是大家不約而同地爆了個滿堂彩。

吳軍長在這一瞬間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和解脫。他不再是首長啦。他也是一個正當壯年的血肉男兒呀。他也是一個普通的觀眾了!普通觀眾原來擁有如此偉大的權力嗬--見到美的,好的,就可以百無禁忌地大聲叫好!

《藍花花》曲終。舞場裏更像刮起了一陣春風,掀起了春潮般的歡笑聲。

艾虹一再謝幕。樂隊又敲起了“嘭嚓嚓”的鼓點兒。人們繼續跳舞了……就在此時,小狐狸忽略了一個絕對不該疏漏的禮節:她沒有看見,也可以說她壓根兒就沒朝那最顯赫的座席上看一眼--吳軍長已經站起身來,正在朝她招手!就在這時,一個牛高馬大的英俊青年突然出場,遮斷了吳軍長的視線。轉眼間,這位籃球中鋒兼《勇士舞》的勇士,已經摟住了“藍花花”的腰肢,像風車般地在舞場中飛旋起來了。

他倆立刻變成了舞會上的明星!連朝鮮協奏團的演員們也相形見絀,主動為“風車”讓出一片場地。劉力忘記了自己僅僅是個副排級的“戲子”。他轉呀,轉呀,也許是轉暈了頭,眼裏隻有心愛的姑娘,耳中隻有樂曲的旋律。他旁若無人,帶著小狐狸招惹了無數嫉妒的眼睛。

“這也是加演的小節目?”吳軍長生氣地問。

“是是……唔,不是不是……”馮團長腦門冒汗,語無倫次了。

最糟糕的,是文工團所有的“保鏢”們,紛紛效尤,也都摟起自己的被保護人,雙雙對對,翩翩起舞。首長們反而坐了冷板凳!幸虧朝鮮協奏團的女演員訓練有素,懂禮貌些,不等“男賓”相邀,反身前來邀請誌願軍的首長們跳舞--搪塞了一陣,暫時改善了首長們被冷落的尷尬局麵。

事情是複雜的。這麼一來--誌願軍的首長們既然有了異國女郎充當舞伴兒,文工團的眾“保鏢”更不肯將自己的被保護人放開去跟朝鮮男人跳舞了。他們早就聽女伴們訴說過“三貼舞”之類的名堂,今天又接受了馮團長布置的特殊任務,而且,年輕人誰個不愛跳舞哩?那就跳吧!向劉力和艾虹學習,跳!每一對兒都轉成了小風車。

一曲又一曲,一場又一場。按照“二七八團”軍規應該跳舞的首長們總有一部分坐冷板凳;不準跳舞的倒是成雙捉對兒,場場不拉。而且樂曲未起就手挽手兒提前下海等著了!任憑吳軍長站起來又坐下,坐下了又站起,也沒有把小狐狸召到身邊……馮團長這位聯歡舞會的總指揮肯定是失職了!他臉紅脖子粗,跑前跑後,說東勸西,也未能扭轉乾坤。

文工團的姑娘們越跳越起勁兒。她們好像是頭一次參加真正的舞會。第一回感到跳交際舞也很有樂趣,是一種心甘情願的玩意兒,自得其樂的享受!在劉力輕盈、有力、快捷、富有魅力和節奏準確的伴帶之下,艾虹跳得舒服、幸福、痛快、漂亮!是嗬,這才是跳舞呀。它既不是“推車式”的“夜行軍”,更不是憋氣的“三貼舞”和“手絹舞”。它是藝術!是美!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