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炎國的時候,是中秋前,是恒朝以北的較寒冷的地方,收稻穀的時間。卻因為連天的陰雨,導致了稻子和麥子全部泡在了水裏,搶收進倉庫裏的糧食也因為不能得到陽光的曝曬而發芽。
這一切意味著,今年北方的人可能麵臨著顆粒無收場麵,可能這一個冬天和明年的春天,都沒有主食,而且輸食和菜,也在水裏大部分失收。一時間,整個恒朝以北一片慘淡,魏然多少有些為杜三擔心。
民以食為天,如果今年糧食顆粒無收,隻怕是民心不穩,朝政不平。
看著魏然成天為一路上看到的災民難受,江歸墨卻覺得無法理解:“杜夫人,女人都是像你一樣悲天憫人嗎,還是你特別容易心軟?”
江歸墨也不能說不悲憫,開始,江歸墨也是四處施贈,醫藥、糧食、衣物等等……隻是在見多了以後,感覺也就漸漸淡了。
“天下百姓,皆我同胞,血濃於水啊。兔死狐還悲呢,何況他們和我們一樣,是活生生的人,你看他們悲苦的樣子,不一樣曾經悲憫嗎。”魏然略帶著些悲傷地說著,看著路上來往的人,常常是歎息。
街道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是步伐匆匆,臉上無一例外的帶著茫然的神情。人一旦失去了強大的支撐,就像是遊走的孤魂野鬼,讓人覺得蒼涼與死寂。
偶爾有幾個孩子在街道上,跑著叫著,就讓魏然覺得這是生氣所在。魏然不是菩薩心腸的人,也不是那樣有大慈悲的人,隻是身在這裏,如果心裏絲毫沒有觸動,那一定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天下百姓,皆我同胞,血濃於水。”江歸墨喃喃地說著這句,怔怔地停下了腳步,望著魏然說:“我從來沒想到過,一個女子竟然還有這般的胸襟氣量,杜夫人,為了你這份氣量,我等男兒怎麼可以棄天下同胞不管。我去聯絡江湖朋友,江湖上也有不少古道熱腸的人,我們就一起渡過難關吧。”
魏然看著江歸墨點頭,也笑了:“好,江先生,我們就一起為他們做些什麼吧,盡我們的微薄之力,讓他們渡過這個冬天。”
魏然先是寫了信到鳴山,那裏也按照插秧法種了水稻,鳴山有百餘畝地,今年秋收應該有不少糧食多,顧奚山應該也有手腕:“江先生找人幫我送兩封信吧,一封到鳴山,一封到采幽山給顧閣主。”
江歸墨有些愕取得,但還是點頭了:“你認識顧閣主?”
“拿這塊玉佩,應該可以見到顧閣主,順便告訴你,我是顧閣主的女兒。”
江歸墨傻了,看著魏然的背影,半天沒找到聲音。
而與此同時,紫歸城裏卻亂成了一團,北方的水災,像厚厚的雲一樣籠罩在城池之上,也亂轉在杜三的心上。
魏然下落不明已經讓他心寂如灰,這朝堂之上的憂患,更讓一個身為帝王的杜三,心力交瘁。
杜三這會兒看著手裏的奏章,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眉糾擰成死死的結,另一隻有撐著頭,眼睛壓根就沒有落春奏章上。
“皇上,您先歇息會兒吧,您都兩天沒睡個安穩覺了,叫奴才怎麼看得下去。”
杜三漠然地抬頭掃了一眼,發現沒有他想看的人,又重新低下頭去:“得安,你先去睡吧,你年紀大了,熬不住。”
江得安抹了把眼睛,隻覺得鼻子一陣發酸,眼前這皇帝,都已經這樣了,竟然還得平穩注意著他:“皇上,老奴求您,歇息著吧,皇後娘娘若知道您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回來了可要找才奴拚命呀。”
拚命,杜三想到魏然擰著眼瞪江得安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好了,朕去歇著,瑄皇子在紫宸殿嗎?”
“回皇上,瑄皇子在恒恩殿裏,吵著嚷著要睡在皇後娘娘榻上才肯安歇著,宮女們勸不動,也就隨了瑄皇子的意願。”
杜三歎息後說道:“抬了輦來,去恒恩殿吧。”
輦子抬來了以後,杜三被江得安扶著上了車輦,雙腿一軟幾乎就要落在地上,江得安驚呼了一聲,趕緊扶了一把,才不至讓杜三磕碰著:“皇上,您保重龍體要緊啊。”
“說那麼多,朕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杜三話雖然這麼說,卻也是隨著歎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仗著武功底子在死撐著。
車輦到了恒恩殿,杜瑄才剛睡下,聽到外麵的響動,又眨著眼睛醒了過來:“娘,是不是娘回來了。”
杜三聽了杜瑄的話,身子一顫,扶著門檻的手指半點血色也沒有了,跟在後麵的江得安趕緊上去扶了一把:“皇上……”
杜三搖頭示意他沒事,邁步走進恒恩殿,清雅安淡的竹葉氣息撲麵而來,像是魏然天天在這裏晃一樣:“瑄,不是娘,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