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
朱元璋老淚縱橫。
畫麵推出:
十五年前。坤寧宮,馬皇後病危。坤寧宮裏外,太監、宮女惶惶進出往來。
馬皇後麵容枯槁,雙眼深陷,躺於榻上,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
朱元璋側身坐在榻邊,撫摸著馬皇後的雙手。
太子朱標、安慶公主等在榻旁垂淚。
黃海垂淚泣奏:“萬歲!娘娘屙沉神裒,又不準奴才去傳太醫來,請萬歲傳旨讓太醫速來給娘娘號脈診療。”
朱元璋怒道:“怎麼傳太醫還得朕來下旨!”
馬皇後有氣無力的道:“皇上,臣妾之屙非一時之疾,乃多年顛沛流離、風寒饑餓、飲食不周所致,現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臣妾深知皇上秉性剛烈、脾氣暴躁,倘若太醫診療無果,以皇上對臣妾之情意,必誅太醫無疑。以臣妾將死之身,累太醫喪命,臣妾心有不忍,所以不準他們去傳太醫。”
朱元璋熱淚縱橫:“上蒼!上蒼啊!人世間朱元璋誠惶誠恐,馬後秀英秉性淳厚、良善仁心、中正賢淑、標榜後宮,璋誠祈蒼天如馬後秀英屙去壽增,璋許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官清吏正、風調雨順,以謝上蒼!”
朱元璋含淚祈禱。
馬後忽然麵色紅暈,精神大有起色,話聲也晴朗起來:“萬歲!此番情意,妾知足矣!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祈禱何益?”
朱元璋拉住馬皇後的手道:“賢後啊!賢後!朕離不開您,朕離不開您呐!”
馬皇後艱難的抬起手為朱元璋拭了把淚,又無力的沉了下來,緩緩地道:“萬歲,得夫如君,妾心足矣!隻是……隻是……”
朱元璋抓住馬皇後的手急切的問道:“賢後,隻是什麼?”
馬皇後指了指正在榻邊哭泣的太子朱標和安慶公主,道:“標兒自幼深受戰亂之苦,顛沛流離、身體孱弱,加之性格溫婉,恐受淩侮。安慶兒年幼識淺,不諳世事,望萬歲看在臣妾的份上,多多嗬護,臣妾則了無牽掛了!”
朱元璋流淚點頭。
馬皇後繼續道:“萬歲!臣妾行後,願萬歲親賢納諫、體恤民心、懲治腐敗、慎終如始……”
朱元璋:“賢後所言極是!”
馬皇後喘息了一會兒,示意歐陽倫近前,又繼續道:“駙馬……”
歐陽倫:“兒臣在!”
馬皇後:“皇兒年幼識淺,你要多加體貼,萬、萬不可讓她吃了委屈!”
歐陽倫跪泣曰:“母後放心就是,兒臣謹遵懿旨!”
馬皇後微微一笑,手從朱元璋的手中滑脫,頭一歪、安詳的閉上雙眼駕鶴仙去。
朱元璋一愣。遂伏在馬皇後身上大慟:“賢後、賢後、醒醒啊!你、你不能走啊!”
畫麵拉回:
朱元璋老淚縱橫,唏噓不已。
皇太孫朱允炆、安慶公主、老伴伴黃海齊呼:“皇爺爺!父皇!皇上……”
朱元璋拉住安慶公主的手:“皇兒、皇兒!”遂對朱允炆、黃海道:“你倆也暫避一刻,朕與皇兒有話要說!”
朱允炆、黃海躬身退出殿外。
養心殿裏,龍榻上。
朱元璋鬆開安慶公主的手,示意安慶公主坐下。
安慶公主抽泣著在龍榻邊坐下。
“皇兒!”朱元璋柔聲道:“駙馬收受賄賂、偷逃稅賦、私運鹽茶、藏匿金蟾、殺人滅口、劫持人質,你一點都不知情嗎?”
安慶公主:“父皇啊!賊子貪得無厭,以達喪心病狂之境,他怎麼會讓皇兒知情?他若讓皇兒知情,事情怎會到如此地步?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皇兒快說!”朱元璋著急的催促著。
“當年史近山為賊子修繕祖墳耗銀三萬餘兩,後又暫借十萬兩修繕駙馬府第,這些皇兒是知道的。至於賊子偷逃稅賦、私運鹽茶、殺人滅口等皇兒卻是半點都不知情。賊子劫持喬尚書的夫人,是皇兒聽馮安露底後,立即委派柳護衛前去搭救的。”安慶公主長歎了一口氣道:“父皇啊!遺憾的是當賊子被三法司拘去之前向皇兒全部露底時,已為時晚矣。父皇啊!皇兒雖生在帝王之家,又是皇後嫡出,可皇兒的命怎麼如此苦啊?”言罷掩麵大哭。
朱元璋臉色冷峻道:“皇兒,朕自濠州投軍反元,南征北戰、東蕩西討、驅除韃虜、掃滅煙塵,拚上性命才掙下這大明朝的錦繡江山。為了大明朝的千秋一統、萬世永昌,頒布了多少大誥、律條?你身為皇家嫡脈,就應率先垂範。皇兒你想史近山為什麼要為賊子修繕祖墳?又為什麼要出資助他修繕府第?因為他是駙馬,是朕的女婿,難道皇兒連這點兒道理也不懂嗎?當初皇兒就該勸阻,就該啟奏父皇,可你……咳!事到如今,以致釀成逆天大錯,再來求朕,你叫朕如何麵對朝野?如何麵對天下?賊子身為朝廷肱股之臣,官拜駙馬都尉,不思江山社稷、不報聖寵君恩,目無王法、膽大包天,犯下這十惡不赦之罪,若不明正典刑,何以踐律法?何以服天下?皇兒苦苦為賊子求情,難道要大明江山因此毀於一旦嗎?”
安慶公主:“父皇別說了,皇兒知錯了!”
朱元璋深歎一口氣:“唉!歐陽倫獲罪,朕亦難辭其咎哇!朕近日心疲神倦,不能設朝,朕設朝之日即是賊子授首之時!”
安慶公主泣道:“父皇,皇兒昏庸無知,致使朝政蒙受巨損,可如今已悔之晚矣!賊子授首,罪有應得。可……可……可他畢竟是皇兒的夫婿、麟兒的父親啊!”
朱元璋:“皇兒啊!你以為父皇心裏好受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這情是情、法是法,父皇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徇私枉法?朕是天子,這天下事、天下人都歸朕管,可你想過沒有,這天下人也管天子和天子家的人和事啊!等哪天,這天下人不管天子和天子家的人和事了,這天子和天下也就到頭了!縱是你母後在世,也決不會姑息、遷就,任由碩鼠橫行,傾覆國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