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都緊盯著她，等著她回答，老嫗慢慢從悲傷情緒中緩解出來，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番衣衫，動作很意外地輕盈優雅，若不是身上衣衫破舊古怪，她好整以暇的姿勢還真是有一種貴婦的感覺。
“你母親身份多高貴嗎？冒充她娘於我有什麼好處？”語氣平平淡淡，帶著一種不經意的狂傲，嗆的明繼一時無語。
明熙道：“不要再故弄玄虛了，你是在這把話說清楚，還是等回莊子裏受審再說？”
老嫗聞言笑了，她笑起來雖臉色猙獰的可怕，聲音卻是意外的嬌媚悅耳：“審我？隻怕你還沒這個資格！”
“那你看我是否有資格？”說話的是太子，顯然已經對老嫗故作姿態的樣子不耐煩了。
老嫗又笑：“你親爹來還勉勉強強。”
雨涅暴怒：“大膽賊婦，真不知好歹，把她拿下！”
太子隨身親兵立刻圍了上來，卻被太子揮手攔住了，他今晚首次皺起了好看的眉：“你到底是什麼人，與芮國皇室有什麼關係？”
眾人不明白太子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紛紛看向老嫗，也都大吃一驚，原來她說話時緩緩拉低了衣領，露出左肩胛骨，沒想到老嫗雖貌醜且黑，身上肌膚卻白皙緊致似少女，更讓眾人訝異的是她圓潤的左肩頭上的刺青，一個黑色的齜牙露齒的狼頭。
刺青在大九州國並不鮮見，然這種黑色狼頭卻不多見，那是芮國皇室的標誌性紋身。在芮國，凡出身皇家，不論男女，滿月之際就會在肩頭刺上黑色狼頭。所有人肩上的狼頭形狀顏色完全一樣，隻是用左右來區分身份高低，芮國是個極其講究出身的國家，隻有嫡出的皇子皇孫才有資格把狼頭刺在左肩。這個黑衣老嫗竟然在左肩刺有芮國皇室專屬的黑色狼頭紋身，難道她竟是芮國皇室的人嗎？且地位不低，難道是長公主？
雨涅兀自不信，低聲問太子：“殿下，這刺青會不會是假的？”
他聲音雖低，周圍卻太過安靜，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他的話，眾人目光緊緊盯著老嫗的左肩，一時都忘了什麼叫非禮勿視。
洛英輕咳一聲，想要幫老嫗把衣領拉好，不知想起了什麼，住了手，抬頭對著雨涅道：“芮國的這種刺青要用一種特殊的墨水，這種墨水的配方隻有芮國皇室才有。墨水本是無色的，隻有沾血才顯黑色，方才是婆婆運氣把血凝在左臂，刺青方才顯現出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再往老嫗左肩看去，平滑光潔，哪裏還有什麼狼頭？洛英輕輕為她拉起衣領，眾人見到老嫗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均感大窘，突然都想起男女有別這一祖訓了，盡管對方年紀不輕又醜陋不堪，但怎麼說也是一女子，一時都有些訕訕。
“多少年了，沒這麼被青年男子盯著看了。”嬌媚的聲音自她口中吐出讓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洛英也感覺極不自在，老嫗卻混不自覺，仍一副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樣子，那副神情隻應該出現在雖芳華不再卻依然餘韻十足的美人身上。
“不過那有怎樣，我見得會稀罕嗎？世間所有的男子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巽哥的一根頭發，為了他，漫說滔天富貴，就是那傾世容顏我也沒半分舍不得！”老嫗又開始喃喃自語，隻不過這次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輕柔堅定又纏綿無限的情話讓眾人心頭一顫，雖不明所以，仍被她語氣中一種說不清的東西打動了。
洛英心中自然明白，她說的巽哥定然是蔣巽了，難道欺雲山莊崖下的石室中住的真是戰神蔣巽？蔣巽為什麼要隱居在那裏？這醜陋的老嫗又和蔣巽有何瓜葛？她為什麼要殺明井然？又為什麼舍命救自己？洛英靜靜望著她，看來這一切疑團隻能在她身上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