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情係煩惱結(1 / 3)

章垿中學尚未畢業,父母便為他訂了親,原來,時任興武督理浙江軍務朱端元秘書、金融界和政界的名流張嘉璈奉命視察學校,他在杭州一中看到章垿的考卷及文章,讚不絕口,主動托人向徐申如提親,要把妹妹張幼儀許給章垿。

徐申如見有這等好事找上門來,自然歡喜得不得了。他知道張家是寶山縣的望門大族,張家兩位公子嘉璈、君勱既是社會名流,又是政商兩界的巨子。攀上這門親,不僅兒子日後的前程有了保證,對徐家的產業來說,也算有了經濟後盾和政治依靠。在社會動蕩不安的大時代裏,這比什麼都重要。徐家答應了這門親,隨即送去了聘禮。

1915年夏,章垿從杭州一中畢業,隨後考入了北京大學預科。臨到北京讀書前,父親告訴章垿,家裏給他訂了親,10月辦喜事。章垿可是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他正打算進大學深造,家裏卻背著他憑了父母之命訂了親。接受了些新思想的章垿,想尋的是自由的戀愛,幸福的婚姻。章垿想讓父親退掉這門親,這下父親可急了,訓斥道:“我看你是讀書讀暈頭了,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一門親,張家有錢有勢有地位,你還哪點不稱心?”

“金錢、地位代替不了愛情,我們連麵都沒見過,怎麼會有愛。沒有愛,婚姻怎麼能幸福?”章垿小聲說。

“張家小姐我見過了,沒什麼可挑的,雖說不上長得閉月羞花,可配你足夠了。這姑娘有大家子氣,話不多,人很穩重。像你這頑皮性子,正該有個持家的媳婦拴著你。”

祖母也來勸說章垿了:“傻孩子,別死心眼了。你爸還不是為你好。那什麼愛呀情的,等過了門,睡到一個床上,就全有了;現在家裏上下全靠你爸一人,你媽身體也不爭氣。我年歲大了,說不定哪天一蹬腿就走了。你要是娶了媳婦,你爸在外做事也放心,你自己不也能安心到外地去讀書?別拗著你爸,啊,奶奶也早盼著娶上孫子媳婦了。”

在親友的安排下,章垿和張幼儀見了兩次麵。幼儀畢竟隻有十六歲,花季之年,羞答答的,也顧不上說話,紅著臉直往家人背後躲。她心裏美滋滋的,眼前這個青年麵目清秀,身材勻稱,舉止談吐儒雅而瀟灑。她心裏直誇大哥好眼力,能嫁個這樣才智超群、人品俊逸的丈夫,這輩子一定幸福。懷春少女已在編織未來的美夢了。

章垿也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張小姐,人不算漂亮,但沉穩恬靜,一對大眼睛水靈靈的,帶著稚氣。他甚至從她那含羞的眼神中看出了少女的期盼。他不能拒絕這散發著清純芳香,洋溢著青春朝氣,透露出天然美麗的少女。大概這姻緣也是前生訂下的,既然張小姐也是出自書香門第,又受過新式教育,生得文靜秀氣,一切就隨了家裏的安排,自己這輩子也算有了著落。章垿不再說什麼,就默認了這門婚事。

1915年10月29日,章垿從北大匆匆趕回硤石,與幼儀舉行舊時婚姻的西式婚禮。婚禮在硤石商會舉行,由曾任浙江都督、中國交通總長的清末改良派人物湯蟄光先生證婚。婚禮的規格之高,氣魄之大,場麵之熱鬧,是硤石前所未有的。勝友如雲,高朋滿座。二十歲的新郎西裝革履,十六歲的新娘頭披白紗,裙裾曳地。兩人手牽手,在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但都洋溢著喜氣的麵孔包圍中,冒著從半空中繽紛飄灑下來的五顏六色的紙屑彩雨,帶著欣喜和激動,走進了紅燭高照的洞房。這是人生的大門檻,章垿便在匆匆中跨過了。

一對新人坐在床頭,羞澀的新娘低眉順眼,用兩隻纖柔細手絞著裙邊,她還有點兒不敢正眼看丈夫,隻是從眼角瞥見章垿正在看自己,就羞得把頭低下了,臉都漲紅了。章垿挨緊新娘,用手輕輕托起她細嫩的臉頰,在她光滑的額頭印上一記輕吻。新娘羞得向後躲閃,卻被章垿抱緊了,擁在懷裏。幼儀長到十六歲,是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被男人抱得這麼緊。她睜大了眼睛,眼瞳裏有膽怯,也有熱情。其實,幼儀是打心底愛章垿的品貌和才情,但她從來隻會把狂喜和激動埋在心靈的最深處,很少會以外在的熱烈去迎合章垿那火一樣的熱情。而這有時就讓章垿狂飆野馬般的熱情打了折扣。久而久之,章垿便也壓抑著自己,少以太過熱烈的浪漫方式強幼儀之所難。幼儀想的就是盡好婦道,做個傳統的好媳婦,孝順公婆,體貼丈夫,生兒育女,給夫家傳宗接代。她合上雙眼,偎在章垿的懷裏,心想今生這輩子就托付給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