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天和戚玉成聊了幾句後就分開了。戚玉成有邀請她去喝酒,她卻沒答應——她還記掛著去找孫暢呢。雖然耽擱了點時間,但應該沒關係——諒他們也不敢在船上做出什麼來。郭雲天找到了一艘船準備下水。孫暢一直在一邊監視她,實在搞不清她找船下水做什麼,終於忍不住現身叫住她。
“呃?”郭雲天萬萬沒想到孫暢會在這時候出現,頓時非常激動,臉“唰”一下紅了——還好現在天色昏暗,孫暢看不清她臉上的紅雲。
“哦,我是……心裏煩悶想散散心。”郭雲天飛快地轉動著大腦——乍見孫暢後她竟有些手足無措,平時的機變和靈巧竟然都沒有了。
“為什麼要散心?有什麼不愉快嗎?”孫暢盯著她。說真的,乍一聽說她可能喜歡他,他很受刺激,也感到莫名慌亂和茫然,但見她和戚玉成也相談甚歡,不禁又憤懣和迷惑起來——何止是“憤懣”和“疑惑”而已。他的心裏簡直像有個滿身噴火的怪獸亂衝亂撞,幾乎要把他的心田燒焦撕裂了。
“還好吧……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心裏有些煩悶。”郭雲天繼續胡扯,越扯越是困窘。因為她自己也知道這番胡扯騙不了人。
孫暢凝視著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那我就陪你一起吧,反正我也閑著。”
“呃?”郭雲天既驚訝又尷尬,但見他一臉認真也隻好聽他的話。兩人上了船,讓船娘把船搖到了河心。這裏是本市仿照各個名山大川造出的偽景,在月光下倒也頗有風致,再加上柔柔的碧波和柔柔的月光,泛舟河心的確頗有情趣,也能讓人心曠神怡。但兩人坐舟上就是渾身不自在,就連那牛奶似的月光,也仿佛是灑到他們身上的一層白虱。
在郭雲天看來,今天的孫暢深不可測,就像一口深井,而深井中卻像有不明生物在悸動,多看一刻似乎就引出不測來,所以下意識地看向河心。曆來碧波水月是最能催發人的落寞的東西,郭雲天看著水中的月亮在碎碎碧波上蕩漾,有些觸景生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孫暢一直看著她,見她這樣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很寂寞,是嗎?”
郭雲天一激靈,趕緊回過頭——她知道孫暢說的這個“寂寞”有別的含義:“這是怎麼說的?”
“我都知道了。”孫暢冷冷地一笑。他這有詐她的意味。因為有很多事情不便言說。
“我不知道。”郭雲天也不是這麼好詐的。她一麵否認,一麵迅速開動腦筋思忖他何出此言,忽然想到他可能是看到了她和戚玉成談天而已,便冷冷地一笑,“在這上麵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從沒有和任何男人有過越軌的事情,頂多是說說話。當然了,如果你家的規矩大,覺得說話也不行的話,那我也可以考慮不再跟男人說話。”說罷鎮定而又帶點挑釁意味地看著孫暢。孫暢一定在旁邊監視了好久吧?既然如此,他肯定看到她拒絕了戚玉成的邀約——他難道還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孫暢臉上一僵——她剛才麵對戚玉成時行為的確沒有什麼不妥。雖然這並不能代表她和戚玉成之間完全沒問題,但他也不能就此說她——想到這裏他忽然心頭一燙,接著便有一股烈焰衝入腦海。
“可你喜歡我,不是嗎?”孫暢話剛出口時有些慌亂,卻很快便釋然了。說來也奇怪,這句話他本來難以啟齒,現在卻覺得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郭雲天如遭雷擊,接著便麵紅過耳,心裏也變得一片滾沸。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極力否認,但現在似乎否認也沒用,而且也大違她的本心。然而就在她即將焦急為難到極點的時候,忽然感到腦中一片空白,接著便感到了一種難言的輕鬆。
“是的。”郭雲天定定地看著孫暢的眼睛,幽幽地說,“我是喜歡你,但是我知道現在的境遇不可以……我隻是想一想而已……連想一想都不行嗎?”
這句話亦真亦假,亦實亦虛,把孫暢給鎮住了。他沒想到郭雲天會如此爽快地承認,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是啊。她隻是想想……想想都不可以嗎?
他呆呆地看著郭雲天,臉紅一陣白一陣,眼神也變得迷亂起來。
兩人就這樣呆呆地麵對麵坐著,許久許久。等月亮躲到雲後,他們才發現這樣不行,悻悻地下了船,木木癡癡地往回走,都像走在棉花上。
“雲天……不,小郭,過幾天我還是出去住吧。”孫暢忽然開口。
“為什麼?”郭雲天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孫暢沒有答話,隻是看了看她。因為驚慌過度,郭雲天乍一下竟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隻是隱隱覺得他那感覺是非走不可。
“為什麼要走?我有對你做什麼嗎?我不一直克製著嗎?我以後也會繼續克製,不可以嗎?”其實就算讓孫暢離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親密關係,之後也沒有,孫暢搬出去住,事實上對郭雲天造成不了什麼實際的損失,更談不上是“拋棄”。但郭雲天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得抓緊他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