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同時,大家都讀完了《天鵝蕩的故事》。
因為隻是一個簡單的童話故事,讀起來並不費力,而且圖文並茂,生動有趣,所以,阿崎和阿剛夫妻倆都一口氣津津有味地讀了下來。他們方才體會到,原來這種卡通小書並不僅僅小孩子喜歡讀,自己讀起來也感覺蠻有勁的。那麼多年的操勞,從來都沒有讀過這種書,心也感覺有點老了,讀完故事,好像童心都得到了複蘇。
阿崎和阿美抬起頭,兩人的目光正好相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她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而笑,也許她們都在童話故事裏找到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影子,是自我解嘲的笑;或許,她們都從故事中領悟到了一些道理,是恍然大悟的笑。
“故事編得真有意思。我覺得自己就像故事裏的大叔,雖然一直勤勤懇懇地工作,卻並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回報。”阿崎感慨地說道。
“就是嘛,我讀了以後都有點臉紅了。我覺得自己不光像大叔,還有點像天鵝媽媽呢,看上去挺有身份的,其實是無知得一塌糊塗。”阿美深有同感,而且,還敢於在丈夫的同學麵前批判自己,真不簡單。接著,她又補了一句:“我都覺得這本書就是來諷刺我的,真是不好意思。”
“不過故事還是蠻有道理的。冷靜下來想想,過去有些做法是不太對頭,現在這樣,也是有點自食其果的味道。我倒是能接受‘生態教育’這種說法的。”阿剛開始談自己的看法了。
“我想‘生態教育’就是要我們順其自然吧,你說是不是這個意思?”阿崎征求阿美的意見。
“是這個意思,但除了順其自然,好像還有點別的,我也說不太清楚。”阿美說得模棱兩可。
“它跟我老公說的‘無為之為’有點像,好像又不大一樣,到底怎麼來理解,我還是有點糊塗。”阿崎困惑地說。
阿剛的理解似乎更深刻一些,說道:“我感覺‘生態教育’所崇尚的順其自然並不是不要作為的意思,而是要按自然規律去開展教育。還有一層意思好像是說教育的功能首先是適應自然,也就是學會生存的本領,然後再是因材施教。”
“對!你說得很對,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掛號小姐來叫號,輪到阿剛他們了。
阿美應承了一聲,靈機一動,征求阿崎的意見:“我們兩個號一塊兒谘詢好不好?這樣我們都可以多聽一點情況,多受點教育,不是蠻好嘛?反正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阿崎也覺得這個辦法好,就答道:“好倒是好,就是不知道谘詢專家同不同意。”
於是,阿美叫掛號小姐問一下莊先生。一會兒功夫,掛號小姐回來說:“莊先生說隻要客人不介意,他沒有問題。”
阿崎和阿剛夫妻正高興地起身往莊先生的診室走,剛才那位陌生男子湊上前來說道:“我可不可以也加入你們的谘詢?”
阿崎和阿美交換了一下眼色,覺得也沒什麼問題,就爽快地答應了。這樣一來,谘詢門診變成了一個小型的谘詢討論會。
進了莊先生的診室,大家才發現,這兒完全不是他們想象中的診室的模樣,簡直就是一個專門為他們召開谘詢討論會準備的小型會議室。
莊先生的案前放著一台手提電腦,電腦上的圖像通過投影儀正好打在他身後的白牆上。這會兒,牆上正在播放一個動畫片,但沒有聲音,大概是被莊先生有意關了。
大家在莊先生對麵的一排椅子上落了座,看了一會動畫片的情節,這才明白過來,牆上正在播放的動畫片竟是《天鵝蕩的故事》。
這時,莊先生關閉了動畫圖像,向大家發問道:“怎麼樣?那本小冊子你們都讀了嗎?”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莊先生又說道:“既然你們三個號子一塊來,那我們可以討論得深入一些。這樣吧,我這兒有剛才你們讀的《天鵝蕩的故事》的動畫片,我們不妨再來看一遍。不過,目的並不隻是讓你們來欣賞故事,更重要的是請大家一起談談看法。咱們看一段,談一段,你們說好不好?你們有問題隨時可以提出來,這樣,當咱們看完動畫片的時候,有關的問題也就談清楚了。”
“好!這樣好!莊先生,您這種谘詢方式很特別,是不是您已經開始對我們實踐‘生態教育’了?”阿剛打趣地說道。
“就算是吧!這樣的方式至少你們會覺得輕鬆一些,容易理解一些。我知道你們都很辛苦,都有很大的心理負擔,我希望今天的谘詢就像是一次朋友聚會,在愉快輕鬆的閑聊中把問題解決了,這的確是我的‘生態’理念。再說,我想你們平時不太會去看動畫片吧?通過看片,你們也可以體會一下孩子們的喜好。現在的孩子其實也真不容易呀!”莊先生一邊動情地說著,一邊啟動畫麵,讓動畫片從頭播放。
大家默默地相視而笑,仿佛已經開始領悟“生態教育”的含義。這時,動畫片正式開始了。
青山綠水之間,有一片茫茫的濕地,鬱鬱蔥蔥的蘆葦一眼望不到邊,大片大片的淺水灘裏,各種小魚兒自由自在地遊玩著,星星點點的野花灑滿了這個美麗的世界。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天鵝蕩。
名為天鵝蕩,其實卻是各種各樣禽鳥的樂園。這兒有野鴨、鸕鶿、白鷺、信天翁、鸛、鶴……他們在這兒生活,在這兒嬉戲,在這兒繁衍生息。遺憾的是,曾經有過的一場浩劫,使這兒唯獨缺少了自然生長的天鵝。
春暖花開的季節,天鵝蕩一片生機盎然。大家都在忙著各自的未來,其中最重要的一項當然是生兒育女,傳宗接代。誰不希望自己的後代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在天鵝蕩邊緣的一個山腳下,有一幢不算太大的房子。房子並不考究,但裏麵的設施卻還不錯,有專門喂養天鵝的飼養房,有孵化天鵝蛋的哺房,有存放飼料的倉庫,還有一個堆滿各式各樣瓶瓶罐罐的實驗室。房子的主人是一個終日胡子拉茬的大叔,也是天鵝蕩裏唯一的人類。這兒,就是“天鵝人工繁育場”。
大叔非常辛苦,一年到頭起早貪黑地在這裏為天鵝的繁育而操勞。他是一位動物學博士,他的理想就是要讓天鵝蕩變成天鵝的樂園,讓天鵝成為天鵝蕩的主宰。
一天傍晚,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禽鳥們都已經忙完了一天的生活,開始享受天倫之樂。大叔卻還在他的實驗室裏分析飼料配方。今晚他還有很多事要做:記錄天鵝蛋的孵化溫度;製訂天鵝媽媽的訓練計劃;改進新的飼料配方……
野鴨媽媽今天心情特別好,心血來潮,想去探訪一下這個天鵝蕩裏奇怪的建築。她知道這個建築的主人是人類。因為長期以來對人類的恐怖印象,野鴨媽媽一直對這個建築敬而遠之。
經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這裏的主人與過去見過的人類不同,好像沒有威脅禽類的跡象。於是,強烈的好奇心使她產生了探訪一下的念頭,想弄明白他究竟在忙些什麼。
安頓好自己窩裏的事後,野鴨媽媽踱著紳士步,悠閑地走進了“天鵝人工繁育場”。她探頭探腦地搜尋著一個個房間,終於在飼養房裏發現了正準備歇息的天鵝媽媽。
實在太出乎她意料了,竟然在這裏見到了天鵝。她好奇地走上前去,隔著柵欄詢問道:“啊呀!是天鵝妹妹嗎?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天鵝媽媽從來沒有見過野鴨,吃驚地反問道:“你是誰?”
“噢,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野鴨,就住在你這房子外麵,算是你的鄰居吧。”野鴨媽媽禮貌地答道。
“哦,是野鴨姐姐啊,不好意思,我是從小在這兒由大叔把我養大的,從沒出過遠門,也沒見過世麵,所以不認得你,請原諒啊!”
“哪裏的話。不過,你為什麼不到外麵去生活呢,那是個多麼美麗的世界啊,你在這兒不覺得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