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壹
生活突然間變得像是一場龐大的霧,我們迷失在蒼茫的霧氣中找尋夢的出口,提著燈籠，望著四周。如果細細的望去，也許你會發現，我們的雙眸中也彌漫著一場同樣龐大的霧，洶湧的蒼茫霧氣中同樣也沒有夢的出口。因此，我們變成了一個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而那被霧氣遮掩的出口，又是否終有一天會被大學的時光渲染出的迷茫徹底地掩蓋呢？還是我們那迷茫的眼眸，再也無法識別出那夢的出口呢？
很多時候，允諾都習慣了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我想得到的是什麼？
是啊！自己想得到的到底是什麼呢？
也有很多時候，當他一個人站在大的空曠的體育場內看著四周熱鬧的人群或是匆匆行走在校園內打量著身邊一個個放肆微笑的嘴臉時他都會感到好難過。他覺得似乎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可是他們的世界都是相似的，相通的，惟獨自己的世界是孤立的，仿佛被隔絕了一般。他們或許有些幼稚，不夠成熟。他們有簡單的理想生活純粹，他們努力考好的成績希望畢業後有好的工作，他們在一起共享大學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兒女常情，他們是在失去與得到之間曲折地成長，在挫折與失敗麵前變得堅強。自己呢？自己似乎一夜之間就變得無比強大，自己一夜之間就害死了哥哥，自己一夜之間就捏碎了一個女孩所有曾幻想過的美好生活，自己一夜之間就差點失去了一個心愛的女孩。他知道有好多事情他都要學會去麵對，所以自己不得不成長，不得不變得堅強。他也好渴望像別的孩子一樣幹淨的生活，可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再也無法改變，他都懂。
他變得更加的沉默了，總是低著頭微微皺著眉，樣子執著的像是一個孩子。他不太愛學習，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文字世界中，精心地去創造別人的生活，卻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他經常會在沒有課的時候去圖書館，一呆就是整整一個下午，讀讀寫寫停停。也許隻有和深遠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偶爾笑一笑或是說上幾句話，他才會變得相對輕鬆一下，才會握著她的左手然後趴在書桌上沉沉睡去。其實他偶爾是經常會遇到季磊的，可是每當他想起那個夜晚她說的一切，他都會失去上前打招呼的勇氣。也許真的像他曾說過的那樣：這樣的距離，才適合我和你的世界。他在心底是希望她注意到自己的，希望她會看到自己的傷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有好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極力地去展示那些錯誤也深深地傷害到自己從而希望可以被原諒，盡管他知道這難免有些蒼白無力。
生活被按下了重複鍵，那張憂傷的側臉，應該會是其中的一個縮影，綿長久遠的一個定格。而季磊，也必定是其中一處被卡在那裏的斷斷續續的畫麵，因為她與他不夠完美的生活。
大學生活中，我們究竟又會改變些什麼呢……
貳
十一月的時光，是秋天拖著長長的尾巴不肯離去。清冷的空氣總會讓人感到一種刺骨的寒意和清醒，就像是時間會教會我們遺忘和殘酷。其實很多時候允諾倒是覺得這像是大自然的一種恩賜，因為歲月畢竟會帶走一些我們不願承受的重量，給我們寒意，是為了我們可以清醒地去麵對生活。
北方的太陽總會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緩緩地從地平線上升起，雄渾的像是曆經滄桑的北方漢子。允諾有時喜歡稍稍早起來一會坐在體育場高高的看台上看日出和晨練的人們，當然大多數時間他喜歡背一些英語單詞和課本的重點內容。有的時候天邊的雲沒有消散，它們會吞噬清晨的陽光，再配上北方特有的黃土，整個天際處就會給人一種古銅色的莊嚴美麗，像是一個女孩皮膚的顏色。
季磊有晨跑的習慣，每天早晨她都會繞著體育場慢跑兩圈，然後很專業的壓腿，再去食堂吃早餐。允諾喜歡偷偷地從書本後麵偷看她，即使他知道他們離得那麼遠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可是他的心還是“咚咚”跳得厲害。這一天的陽光似乎格外的熱烈，照在人身上有一種暖暖的像是被棉絮包裹的感覺。允諾呆呆坐在看台上，不禁發自內心升起一種幸福的感覺。他將手中的書本放在相鄰的座位上，第一次坦然地凝望著運動場中的季磊。她穿著一身黑色的似乎是棉質的運動服，小小的身影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仿若一個跳動的小黑點，由於陽光的原因，她的輪廓看起來有些模糊，像是被嵌上一個明晃晃的光圈。
“你知道嗎季磊？看著你幸福的樣子我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我仍替你高興。”他淡淡地對著空曠的操場喃喃道，“我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孩子，所以你要原諒我曾做過的一切。是我逼迫你離開我然後開始自己新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其實我也在一直渴望彌補自己帶給你的那些傷害，可是現在說這些似乎顯得有些無力了。我想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再去打擾你，看著你現在特別有張力地生活。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何站在這裏傻嗬嗬地說這些，我隻是突然間有一種釋然的感覺，好像心中那些自認為無法釋懷的感情都變得不再沉重，變得輕飄飄的像是絨毛，或者說是更應該像落雪吧，一片片消融在這陽光中。也許一直以來真的是自己太過於執著和任性了，才把自己弄的這樣痛苦這樣極端。”允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別笑我，其實我現在對愛情挺失望的，我也不大清楚為什麼，就像我自己不大清楚對你究竟是愧疚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要是換做以前你一定會笑話我吧！很多時候雖然我和深遠在一起可是我心中想的卻都是你，你知道想念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心裏空空的，因為你知道她不在你身邊。我知道自己應該學會知足，學會珍惜，學會不去傷害別人，所以我選擇了安於現狀，選擇隱忍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允諾依舊是淡淡的口吻，“可是我真的突然間就變得高興不起來了。記得以前聽說喜歡上文字的孩子都注定是不會快樂的自己還不相信，如果現在有人問我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他我相信。經曆了這麼多事，你和深遠都學會了對生活感恩，學會了去麵對去追求，而唯獨我卻仍然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我常常想如果失去記憶後我不胡亂翻你的箱子不會發現日記本不會想起過往的話我們現在生活的一定會很快樂。可是生活能倒帶嗎？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重要的是你現在快樂，深遠快樂就足夠了，哪怕犧牲我一個人的幸福。深遠告訴我她經曆了這麼多曲曲折折後，終於懂得了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並非是理所當然，所以我們要學會珍惜的道理。她說的很對，我讚同！季磊，我不知道自己今後是否還會與你產生交集，我隻能衷心的祝福你：好人一生平安！我想每天能夠看著你為夢想拚搏看著深遠也同你一樣為夢想努力我已經足夠了，足夠稱得上幸福了……”
自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直憋在心裏的話，內心似乎突然間敞亮了很多。他拍了拍屁股上細微的灰塵，離開了體育場。允諾知道這一天早晨，自己成長了很多，像是經曆了一場曆練……
叁
“我始終相信，開始在內心生活得更嚴肅的人，也會在外表上開始活得更樸素。”海明威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允諾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很貼近這句話的含意，他覺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從昔日的那種沉淪中掙脫出來。他在心裏覺得當一個人可以安於這種樸素的生活而又毫無怨言的時候足可以證明他在成長，在變得越來越成熟，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感覺到生命的齒輪在這一刻轉動到另一種界麵或是層次上發出“吱吱”的響聲。他真的要感謝那個清晨帶給他的釋然，讓他發自內心底地覺得透徹明亮。身邊的人們生活的都是那麼幸福，惟獨自己活得不開心，他不禁懷疑其自己生活的虛榮與真實性。自己的這種壓抑又有多少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呢？難道自己隻是想用痛苦來提醒自己曾經熱烈的深沉的愛嗎？還是來證明自己的癡情？他知道那種深陷骨血的痛不是輕易就可以抹滅的，可是整日撫摸品嚐著這種痛來吊念一個讓自己無法忘懷的女孩究竟又有多少意義呢？為什麼自己明明知道卻還是要觸碰就是不肯給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呢？人家都已經不需要自己了，真真切切的想要逃離自己，自己又固執地站在原地堅守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