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從那以後,允諾的世界中再也不曾出現過季磊的身影,他也仍舊沒有想起半年前有關她的回憶,隻是這半年時光留下的淺影,曆曆在目,紮根內心。他時常會突然間想起季磊,然後內心就會疼一下,像是一個多年養成的習慣。他沒有去尋找季磊,他身邊有了別的女孩,可是他總是會在潛意識裏時時刻刻地留意自己身邊匆匆而過的每一個女孩,看著她們相似的背影卻陌生的麵孔,然後輕輕的歎息,亦像是一個養成多年的習慣,不曾改變。好多時候他都會這樣的安慰自己:時間會撫平一切的,隻是剛剛離開才會有些不適應罷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冷漠,寂寥卻又像是煙花般熱烈的女孩去了哪裏,城市不大,卻足以將他們散落天涯。
允諾終於得到了深遠的愛,可是他總覺得他與深遠之間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說不清亦道不明,怪怪的感覺。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還是很幸福很開心的,每當允諾看到深遠落寞難過的表情時他都會第一時間把她揉進自己的懷抱中。他想這麼多年她都在過著一種像是煙灰般死寂絕望的生活,她應該被得到嗬護與幸福了,至少他要讓她被得到。深遠在他的懷抱中似乎也變得明媚了許多,淡淡的笑容像是夏日裏一縷陽光清澈的味道。允諾知道,她正是向過去死灰般的生活告別,他也深信,總有一天,她會徹底的走出生命中那些陰森恐怖的陰影,走進溫暖的陽光中。
隻是他不知道另一個女孩,到底是在走向陽光,還是走向陰影?抑或是正在它們之間惆悵地徘徊掙紮,無法把握。
我們都是凡人,我們都要被救贖,都要被埋葬。
這是命運,並非詛咒。
貳
那是一個寧靜的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的夜晚,深遠伏在桌子上用心地在作曲,允諾躺在床上一邊隨意地翻閱手中的雜誌一邊細微地打量著她的背影。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小背心,把她妙曼的身姿勾勒的性感十足。她的兩條手臂雪白的像棉絮,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會發出淡淡的光芒。她時常會將眼前淩亂的劉海縷在耳後,然後順勢摸一下自己的耳垂。她的耳廓上有柔軟的絨毛,淡淡的仿若被吹散的輕煙。此刻的她在他的眼中,有一種別樣的魅力與內涵。
似乎是坐的時間太久了,深遠微微地活動了下脖子,然後自然地轉過身來想看看允諾在做些什麼,誰知目光正好撞上他出神打量自己陶醉的眼神,傻傻的可愛的想讓人咬一口。“看什麼呢?大色狼。”小蠻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兩抹紅暈迅速地染上了麵頰。
“你長得可真好吃。”允諾沒來由地癡癡說道。
“哦?”奇怪的比喻,“我又不是食物。”
“嘿嘿,我的意思是說你長得白淨,洗洗都可以吃了。”他微微地揚了揚嘴角,“說你好吃則是因為覺得你好看,我這叫做通感。”
她有些哭笑不得,“大作家,就你厲害。”她走到他的身旁,然後擠進了他的懷抱,“我想和你聊聊天,好嗎?”她又將自己的身體向上蹭了蹭,將頭部倚在他心髒的部位,這樣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生命的節奏,像是一首歌的旋律,簡單,永恒。
“好啊!那你說我們聊點什麼呢?”他將蓋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分出一大部分蓋在她的身體上。
“什麼都好,不過一定要暢所欲言,醉生夢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瀉千裏,為所欲為地聊。”
他徹底地被她的修辭震撼,不過還是樂嗬嗬的笑了,“那就先聊聊音樂在你心中的地位吧!”
她似乎一瞬間變得有些深沉嚴肅,“我覺得它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座孤島,一座可以容納我任性,無知,幻想的島嶼。每當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進它,我都會有一種宛若出生的清淨感,在它的懷抱中,我似乎可以肆意地將自己心中所有不開心的情愫都統統地拋給它,然後譜寫成一曲曲意味深長的樂章,樂此不疲。我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幹淨透徹的感覺,它會讓我覺得自己單純的像是個孩子。最最重要的是當你完成一首心滿意足的樂章後那種微妙的成就感簡直可以說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你不會簡單的認為它隻是一段旋律,你會發自心底地覺得它就像是一個擁有靈魂的生靈,而你是它的創造者,它靈魂的施與者,那種激動的心情,簡直會讓你興奮的好多天都睡不著覺。”
“那你在創造中不會為自己的感情難過嗎?如果那些感情對你來說是不好的。”
“當然也會,不過你會覺得有個人在聆聽你的一切情感,他懂你體貼你包容你,在他麵前你不必有所保留,你完全可以赤裸裸的將自己傾訴,你信任他並且願意跟隨著他帶給你的感覺。其實作曲和你寫字我感覺都差不多,都是借助另一種方式來宣泄我們內心的不快或是表達愛,都是在另一個可以信賴的世界裏剖析自我,從而希望可以找回真實的自我,隻是方式不同罷了,你覺得呢?”
“我也不大清楚,寫字對我來說或許真的就像你所說的一樣是一種宣泄的方式,不過有的時候我更加的覺得它像是一種寄托。你可以將內心深處的感情以及期望寄托在你筆下的一個個人物上,掌握他們的命運,間接地反映傾訴自己的情愫。隻不過有很多時候我都分不清到底是我們生活在故事中還是故事發生在我們的身旁,那應該是一種叫做迷失的感覺。不過我想每個寫字或者每個寫歌的人都會有自己獨特的感受,每個人的感覺都是片麵的,沒有說服力的。”
“可能吧,那你覺得最高的境界是什麼呢?”
“我想應該是可以將那座島嶼裝進自己的心中吧!”他與她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允諾使勁地摟了摟深遠,有些深情地喃喃道:“你知道嗎深遠?以前我從來都沒有敢想過有一天你會依偎在我的懷中與我一起開心地聊天,談彼此的最愛,我覺得那對於我來說是一個無比奢侈的夢,太過於不切實際,我現在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快樂,似乎以前經曆的那些傷害與疼痛都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我真的覺得自己成熟了也懂事了。”
她不忍打斷他,靜靜地傾聽著。
他繼續說道,“你的變化真的讓我覺得欣慰。起初的你在我心中就像是一個固執不懂事的孩子,你不斷地選擇傷害我,也間接地傷害自己,我看在眼裏真的好難受。我知道哥哥的死對你來說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我眼睜睜地看著你的世界支離破碎充滿陰霾,看著你一天天頹廢,一天天消沉下去卻無能為力,天知道我有多自責自己的過失。我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又任性地遺忘了以前的記憶,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去麵對人生中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光,自己卻像是一個局外人般不理不顧,我想你一定偷偷地哭過好多回。”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所以我決定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麵對,我都要陪在你身邊為你擋風遮雨,我相信哥哥在天之靈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他也會感到欣慰的,他也會祝福我們的,所以讓我們忘記以前所有的一切不快,重新開開心心的像是小時候一樣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