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我一直自以為是個善良的人，卻不知自己原來是個‘惡’人！”六床苦笑一下，又問我：“你想過死嗎？”
“想過，而且不止一次。”
“什麼時候？”
“確診為癌症的時候，放化療最痛的時候，夜不能寐的時候。這三個階段的某個時間，我都不由自主地想到過死，因為那時候，我的身體處在一個極其痛苦的狀態中，我就想一死了之。”
“然後呢？”
“但最終我沒有用死的方式讓自己的痛苦得到解脫，因為我發現這個想死的念頭，是癌症強加給我的，是身體的感受，而我的內心深處，或者說靈魂的深處卻隱藏著極其強烈的‘求生欲’——哥兒們，你沒發現嗎？你的內心是不是曾經有一個聲音——我希望活下去，我不希望死於癌症？”
“對呀，哥哥，真是這麼回事。這麼複雜的感受，這麼複雜的糾結，你怎麼幾句話就給點破了。”
我拍了拍椅子後麵的大樹，說：“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天要滅我，我不得不死；天不滅我，我絕不自死。”說著，我從衣服兜裏取出一張疊好的A4彩紙，打開彩紙，彩紙上呈現著一幅樹葉貼畫。那是一株玫瑰，玫瑰花瓣是由三片金色的銀杏葉子粘成，兩節銀杏嫩枝拚成略顯彎曲的玫瑰枝幹，枝幹兩邊分別長著兩片青青的葉子，盛開的玫瑰活靈活現，甚是好看。
“嫂子做的？”
“兒子做的。”
“挺漂亮的。”六床眼裏洋溢著幸福，又說，“我女兒也給我畫過畫，畫紅太狼和灰太狼的故事，很可愛。”
我抬起頭，指著樹上的雕子窠，說：“動物都這樣，何況人呢？死不足惜，也不可怕，但這就是家，有家就有愛，有愛才是家。我們都是上有老人，下有小孩的年紀，我們想過死，但不能輕易就死了，更不能自己尋死，我們要笑著活著！”
“是啊，我一個當兵退役的人，從來沒讓我的家人驕傲過，可是他們，卻對我這麼好，跟寶貝似的。哥，笑著活著。”六床媳婦和家人來接他了。
我說：“保持好心態，改變生活方式，也就是說，我們的免疫係統很大程度是受情緒狀態影響的，你懂的。老弟，珍惜！”
六床站起來，握住我的手，說：“哥哥，保重！複查的時候再見，期待你的好消息！”說完，他頭也不回就和前來接他的家人一起走出了醫院。
六床變了，我也變了。我想，但凡住過這個醫院並且經曆過這種疼痛的人，大概都會有所改變，應該說，這更是一種蛻變。
我想起了兒時養蠶的經曆。在老家的院子裏，爺爺年輕時種的桑樹，等到我們童年時，它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我們每年都養蠶，一粒粒黑乎乎的蠶卵裏麵爬出一條條黑芝麻似的小蠶蟲，沒幾天，小小的嘴巴，就能咬食大片嫩綠的桑葉。小蠶蟲慢慢變大，身材也慢慢變成了憨憨的、圓滾滾的了。我們最喜歡幹的事，就是觀察蠶蟲破繭而出，羽化成蝶的過程。我在想，它們由蠶卵到蠶蟲，再到吐絲，到做蛹和破繭，這個過程中每天都經曆著折磨，肯定很疼痛，這就是蛻變的疼痛。蠶的蛻變是生長，人的蛻變大概就是成熟吧。
醫生囑托，病友須知——如何讓自己快樂起來
1.聽相聲、聽笑話或者聽評書。
2.看喜劇或者其他搞笑視頻。
3.哪怕是在化療放療期間，每天要麵對鏡子端詳自己，要給自己笑臉。
4.找幾個兒時夥伴的電話，與他們回憶小時候的一些好笑、好玩的故事。
5.多交結幾個病友，彼此之間既可以聊病情以及治療效果，也可以無話不談地聊家常。
6.每天散步，哪怕在醫院的小道上。有條件的，我建議到有山水的地方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遠離一切壓力。
7.學一種新知識、新技能。比如說學英語，學繪畫，學刺繡或者學一種樂器（比如吉他）。
8.做一件自己覺得有意義又覺得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比如寫日記或者做慈善。
9.回憶自己過去一些成功的經曆或者愉快的事情，喚起自己的滿足感。比如第一次學會遊泳；第一次上班；第一次親吻……
10.學著深呼吸。安靜地坐著，閉上眼睛，做深呼吸運動。在深呼吸的過程中，放鬆身體，從而讓自己的心態平複下來，然後試著放下一切觀念，感受著自己內心的安靜。記住，讓自己安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享受而不是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