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年冬天,我寫信告訴母親我談戀愛了。母親十分高興,很快,她寄來了她親手編織的一雙紅手套。就在我把它當哈達一樣獻給你時,你卻不屑一顧,說:“多土啊,我才不戴呢。”你說得沒錯,城裏女孩子都不戴這種手套了。
“後來,我們分手了。”悅悅喃喃地說,“你丟下我,一個人‘北漂’了。”
“在長途電話裏,我問過你,那雙紅手套呢?你說扔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總之,聽到你這個回答,我心裏充滿了憂傷,為母親那雙無辜的手工編織的紅手套。”
悅悅聽後,沒說話,但眼角掛著淚。
我接著說:“後來……”
“還有呢?”
“後來,我又戀愛了,我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跟母親編織的一樣的一雙紅手套,我告訴她,這是母親織的,她很珍惜。再後來,母親很驕傲地跟很多人說,兒媳婦總誇自己編織的紅手套暖和,於是母親每年都給兒媳婦編一雙。看著母親一臉的喜悅,我當然不能告訴母親,兒媳婦並不隻有那一雙手套……”
“對啊,兒媳婦並不隻有那一雙手套,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悅悅輕輕歎了口氣,又取出鏡子,給自己簡單補了補妝,說,“這個故事前半部分是真實的,你沒有撒謊。在商業的場合,我們有時候為了一個謊言,需要另外一百個謊言來敷衍,過夠了自欺欺人的日子,如今能夠在你這裏,聽到你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我很開心。沒錯,我的家庭很幸福,而我現在隻要知道,你母親的這個兒媳婦是愛她的,就足夠了。”
說完,悅悅看了看手表,把“驚喜”重又裝入拉杆箱,交給我。
我說:“你對我這麼好,我卻無以回報。”
她站起身來,打斷我說:“在我生意上最困難的時候,你東挪西借地幫過我,那時候你的月工資才1000多塊錢。後來你‘北漂’了,我也找不著你了,估計替我還了好幾年的債吧——好了,不說這個了。”
“那說點什麼呢?”
“啥也不說了,你隻要保持樂觀的情緒就好了。上次看過你之後,我翻閱了一些資料,有人說,保持樂觀的情緒是抗癌的一劑良藥,也就是說,愉快的情緒有益於癌症的治療;而悲觀、絕望的情緒可能加劇癌症的惡化。”
原來悅悅送給我平板電腦,讓我聽音樂看視頻是有目的的,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一份良苦用心。她說的保持樂觀的情緒與濤哥說的“笑著活著”道理是相通的。林教授曾經也表達過類似的觀點,他說,在同樣的抗癌治療條件下,對癌症態度相對正確,並且能夠保持良好情緒的患者,其治療效果會更好一些,生存期相對也會更長一些;而對癌症總是心懷恐懼、焦慮和悲觀情緒的患者,其病情往往容易惡化。
悅悅說得沒錯,情緒的好壞也時刻影響著健康人士的身體好壞,所以,學會減壓,學會放鬆,遇事不鑽牛角尖,多聽音樂多運動,保持良好的情緒,開心每一天,我們的免疫機能就會強大起來,身體就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聊了好半天,悅悅說她還有事要走了,可我還覺得意猶未盡。
她說她這次是出差,隻是順便來看我,她還有一個商業飯局要出席,於是我也就沒再挽留她。她丟下一句“蠢愛,See you”之後,就一陣風似地飄走了。
悅悅走了,百合還在。
放療大廳裏的人來來往往,我想,不論再過多少年,也許這裏的人還是那樣的來來往往,隻是換了主兒。也許這裏會變樣,但那段故事,在這裏相遇,卻一定會曆久彌新。過去已然過去,有些美,有些倔,也有些蠢。如果有一天還能想起我,請記住,我不在這裏,就在去往“蠢愛”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