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會不會遺傳?事實上,我們遺傳的不是癌,而是對致癌因素的易感性。比如某父親是患肺癌去世的,兒子便對煙霧裏的致癌因素易感,因為父親把它遺傳給了兒子,但兒子不抽煙,他得肺癌的概率就很低。
護士換被單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枕頭下的那個護身符,又是老媽幫我收起來的,我趕緊拿起來放在口袋裏,自責起來:“一定又是我換了衣服忘了揣回兜裏了,怎麼老是忘事?”又想起昨天雲媽說的“順應天理”,我立刻揭穿了自己的謊言:“這不叫忘事,是輕事。”我勸自己戴著它,就當是一種文化的消遣。陸遊還說過:“求僧疏搭袈裟展,缽盂卻要護身符。”我雖是無神論者,不懂護身符,也不認得上麵的符號,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麵融化了母親的一顆心,一份祈禱。與其說護身符能給我驅魔祛邪,不如說母親的愛永遠陪著我,為我排憂,給我力量。
等護士換好了被套,我重又躺上病床時,雲子一如往日風塵仆仆地趕來送飯。她最近做菜的水平大有長進,聽說是得了雲媽的真傳。嚐過幾塊紅燒肉之後的老媽也是讚不絕口,說紅燒肉色好、味道美,入口即化。可惜,由於病情的惡化,我的胃口越來越糟糕。
看我不願吃,六床勸說道:“哥哥,趁熱吃,多吃點,我看著就香。”
我衝六床點了點頭。隻有我知道,六床在撒謊。昨天交流病感時,他就說了,治療到了他這個階段,什麼味覺都沒有了,還能聞出香味?又一個真實的謊言,但這既鼓勵了我要多吃,也讚譽了家屬的手藝。我冒出了一句:“六床,人才啊。”
在雲子和大家的好心勸慰下,我就著稀粥還是勉強吃了兩三塊紅燒肉。四床比我隻早一周入院,他說,趁現在能吃趕緊多吃,因為越往後越吃不下,越吃不下身體越瘦,越瘦越不能用藥,越不能用藥,當然就離那個什麼不遠了。
確實,這些天在病房裏聽醫生勸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吃飯是第一要務。”
比如六床,放療到了中間階段,他現在就是最難熬的時候,除了能吃流食以外,其他的東西一概吞咽不下去,盡管肚子裏饑腸轆轆。所以他每次喝營養液的時候,都是聽著《義勇軍進行曲》才能勉強艱難地完成任務。一個當過兵、扛過槍,當年就是石頭都能用尖牙咬碎來填飽肚子的漢子,如今在病魔麵前,連營養液都塞不進去,可想其痛苦程度。
我拍了拍六床的肩,示意他休息會兒。
換好自己的衣服,我帶著老媽跟著雲子準備去醫院外的小區,看看她辛苦砍價租下的那個兩居室的房子。雲媽和仔仔也都已經搬過來了,這些日子以來,我還真是特別想這小家夥。
一出南門,往東走,就能看到道路兩旁熱情洋溢地舉著“租房”牌子的男女老少。我們走一路,被問一路。也有的人嘴裏不斷念叨著“發票發票”的。有人問發票是真的嗎?賣發票的說“假的真發票”。我問什麼叫“假的真發票”?他說“假冒得像真的一樣的發票”的意思。好一個真實的謊言。
真實的謊言,這又讓我想起了昨天門兒清跟我們揭穿的關於癌症的真相。癌症會不會遺傳?門兒清說,其實,與遺傳相關的癌症是很少的。事實上,我們遺傳的不是癌,而是對致癌因素的易感性。比如某父親是患肺癌去世的,兒子便對煙霧裏的致癌因素易感,因為父親把它遺傳給了兒子,但兒子不抽煙,他得肺癌的概率就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