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芳先生真的決定明天就返回家鄉去嗎?”男人好似有些不悅,說出的話很脆,似有挽留,卻帶著些許責備。
“唉,在下也是不甘呀,奈何.”奈何什麼卻是說不出來,隻得長歎了一口氣接道,“奈何啊奈何!昨天日舍妹傳來家書,兩江總督李大人降尊相招,在下在京裏逗留多時一無所獲,心灰意冷,才作此打算。我知蘭瀛老弟大誌為國,可是如今這天下.”
“如今這天下怎麼了?”第一個男人的聲音豪不客氣地將這個略帶蒼桑的聲音打斷了,既而有椅子移動的聲音,估計這個人是激動地站起了身來了,隻聽他接著道,“如今這天下,長毛平定,大清百廢待興,正是你我為國出力之時,竟芳先生如此作想,豈不是負了自己一身才學?”
聲音頓了頓才接道:“當今聖上,正力圖興國變法,所作所為哪一樣不是為國為民,君不見白河之上洋夷陣屍,君不見黃河兩岸百姓生活越發富足乎?雖當今聖上所行之變革尚還存不足之處,所行之新政尚還隻存於表裏,未達治根之效,但這豈不是我等為國效之時?”
話語句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連一邊的鹹豐聽得都在心裏暗叫了一聲好。他突然很好奇,不知道坐在隔間的兩個男人到底是誰,怎麼會有如此一般見地,他更好奇的是,這樣的人才,為什麼總理衙門沒有招募進去,而至使竟然有一個人漸生心灰意冷之感,而要棄朝廷而去兩東輔佐李鴻章?
鹹豐耐起性靜靜聽了起來,連一旁麗妃遞過來的點心也善意地輕輕推開了。麗妃見鹹豐好像有心事,隻得乖巧地陪在旁,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這時隔間的話聲再次響起,這次換作是那略帶蒼桑的聲音道:“這些竟芳豈有不知,隻是我二人當初棄下手頭工作,千裏迢迢奔赴北京城來,卻遇上奕忻這意圖不軌的人,一翻苦心付之流水。奕忻反,我二人為怕遭受連累,更名改姓,流蕩在北京近一年之久,可有人問津?”
隔間頓時安靜了下來,估計兩人都為這一遭遇心有同感,鹹豐聽到奕忻兩個字的時候,心頭一跳,難道這兩個人都與奕忻造反事件有關嗎?他越來越好奇這兩個人都底是什麼來頭,聽他們的口氣,顯明成就非凡,為什麼在奕忻造反案中卻不見這兩個人的名字,甚至連提起他們的人都沒有。
鹹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輕拍了拍麗妃的小手道:“朕有些事情出去一下,愛妃坐在這裏等朕回來。”說完見麗妃乖巧地輕點了點頭,便欲起身要走。卻聽身後麗輕呼一聲。
“皇上,臣妾今日累了,要不讓圖公公先行陪臣妾回宮?”她知道鹹豐對隔間的兩個人很關心,尤其是還事關到了恭親造反一事上去了,自己陪在鹹豐身邊多少有些不好,便主動提出先行回去的話來。
她本是個乖巧聰慧的女子,又曾經聽慈安說起鹹豐最愛什麼樣的女子,故不願因自己的存在防礙到鹹豐的大事,她常以慈安自省,雖表麵上是小女兒作態,但是到大事上之時便自動地想到了退居自己男人的幕後,默默地支持他。
鹹豐回頭看了一眼這位乖巧的小姑娘,越發地喜愛起來,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圖先道:“先送麗妃娘娘回宮去,朕處理完事情便會自行回宮的。”說完不待圖先發話,便自顧自地走出了房門。
鹹豐的隔間雅間之中,兩個男人,一位年紀稍長,約四旬上下,穿著一襲長衫,戴著頂瓜皮小帽。一位年紀稍輕的,也約三旬之間,隻是卻是一身西裝革履的,臉上還戴著一副圓框的眼睛,顯得很紳士。
此時兩人都為剛剛那位被稱作竟芳的人的一句奕忻造反案而沉默不語。鹹豐來到房中之時,兩人不約而同地身體輕振了一下,眼帶疑惑地望著了鹹豐這位不明身份人的莫名闖入。隻是因為鹹豐一身得體的妝扮,未引起兩人的振驚,隻是靜望著對方。
“兩先生請了,在下適才在隔壁雅間聽得二位談話,見識卓越,振奮人心。在下一時興起,想來結識二位,唐突訪,實是冒昧之至,還望二位先生見諒!”鹹豐大方的彎腰一禮,朗聲道。
二人對望一眼,有些疑惑地道:“你不是官府的人,可是來拿我二人的?”原來他二人剛聽說鹹豐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明白,一時心中著慌,生怕鹹豐是官府的人,要將他們拿去問罪。畢竟他們曾與奕忻有過瓜葛。曆史上,因為一人造反,而無端遭遇牽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鹹豐輕笑著搖頭道:“二位先生不必如此,奕忻謀反案早已過去多時,當今聖上早已放下。何況以二位先生的品性,自然與奕忻毫無瓜葛,既使有,在在下想來也不過是些許過往罷了,當今皇上英明仁愛,當明察秋毫,二位先生當不必如此。”
兩人聽了頓時鬆了口氣,齊齊起身回禮道:“多謝這位兄台見告,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找我二人有何見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