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百姓多有出逃者,李鴻章估計著天軍應該糧草快不濟了,便開始揮軍攻城,一連兩日,日夜不停。天軍損失慘重,被陳玉誠與李秀成一直珍藏著作為殺手的洋槍隊最後都不得不調上來才能將清軍攻擊打退。
“砰!”
一名身著清軍舊式軍裝的綠營兵落莫地倒在了衝峰的道路上。陳玉誠臉色陰沉得在城頭觀望了一下遠處的清軍陣營。四麵合圍,縱橫交錯之間盡是清軍挖出的壕溝,陳玉誠隻能從那些從壕溝裏探出來的半個人頭來計算著清軍的人數。兩天下來,己方已經損失了近兩萬餘人了,連洋槍隊都損失了近三千餘人,實在令他感到痛惜。
清軍火力太強勁了,連續不斷的轟炸,牆頭上早已是坑坑窪窪的了。若非李鴻章所部的兵將並非全是裝備著洋槍洋炮半吊水,陳玉誠知道那損失遠不止這些。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李鴻章為什麼不將所有的清軍都裝奮上那種開槍如下雨般恐怖的洋槍,但他還是為天軍的未來開始擔憂了。
天國分裂已成事實,楊秀清叛亂設計殺害天王。自己憤而嚴拒了楊秀清的招攏誓與楊秀清勢不兩立。心中固然暢快了,可是同時也使得自己再得不到天國的支援,致使天軍困守孤城,糧草無濟。內有糧草之憂,外無增援之兵,如此一座孤城,就算自己與李秀成再怎麼擅守,清軍一日不退,天軍就有一日被全殲的危險。
“玉誠,先下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你都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一名略比陳玉誠高大,頭戴白頭巾的將領,跨著一柄長刀走上城來,略帶憂色地道。有些殘碎的衣袍,被煙火染得有些發黑的臉膀,說明著他也同樣經過了一場苦戰。
“秀成兄,我看清軍怕是不將我們困死在這揚州城,勢不甘休啊!”陳玉誠聽到來的話,慢慢放下手中一柄從英人那裏得來的長筒單筒望遠鏡,心情沉重地道。堅毅決然的峻臉上滿是悲憤之色。
李秀成不說話,輕輕拍了拍陳玉誠的肩與他並肩而立。他比陳玉誠略長幾歲,也讀過些詩書,名利之心比較重些。但是對於陳玉誠的坦率果敢他是從心底裏佩服的。兩人一南一北,曾縱橫整個兩淮地區,清軍無不望風而逃,而如今卻是一派困守孤城,任清軍宰割的下場,悲憤之心不比陳玉誠少多少。
“楊賊,若非楊賊不成大局,我天軍尚有可為。如若讓我陳玉誠有朝一日得脫,定當與楊賊決一死戰,告慰天王在天之靈!”陳玉誠目不轉睛地緊了緊握著望遠鏡的手,咬牙切齒地道。
“天國,唉!你我二人怕是難有為天王雪仇之日了!”李秀成有感而發,本想說,既使楊秀清不叛亂。太平天國怕是也撐不了幾時的,但一想到陳玉誠便將到嘴邊的話縮了回去。
陳玉誠怎麼不知道李秀成心中所想。試想,太平天國自起軍以來,幾曾遭遇過如此大敗。自鹹豐妖頭禦駕親征之後,天軍便被清軍一麵倒地被趕回了原地動彈不得。幾經大戰才得來的安徽全境,不到一月之間丟失大半,自己與李秀成也落慌而逃。他不明白清軍什麼時候開始,從何處得到了如此強大的洋槍,而本軍容不整,隻知道欺負老百姓的清軍幾乎一夜之間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都是這些軍容齊整,訓練有素的新軍。
清軍一夜之間變得強大不說,原先隨著天王起義的那些王爺,將軍們自從進了南京城之下,一下便變得惰落了下來,爭先住進華麗的房子裏,美女成群,仆傭成群,這些都與那些清妖沒有什麼兩樣。陳玉誠看了心裏沉痛,這些人還是那些高呼著要為天下百姓打下一片人人平等,有吃有穿太平盛世的人嗎?
“秀成兄.老弟我也知道天國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說著他抬頭自嘲地笑了下道,“說什麼人人有吃穿,物物歸上主?到頭來還不是一樣,欺善怕惡,窮人更窮了,有權有勢的老爺們還不是一樣對老百姓呼奴使婢一般?隻是小弟我不甘心啊。”一滴英雄淚,靜靜流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