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倪(1 / 3)

雨整整下了一夜,重刷著金陵城的紅牆碧瓦鋥明瓦亮。拂曉十分,雨勢一下子收緊,隨著太陽升起來,轉瞬天空湛藍,一片雲彩都不見了。

眾人隨著老太太來到了桃紅塢,院子內那棵九來丈高的菩提樹,一夜之間連片樹葉都沒留下,而屋裏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二小姐,趟在床上奄奄一息。

蕭蘿房裏的丫鬟婆子也都哭的什麼似得。昨夜阿布和許媽媽發現小姐倒在樹下,頂著大雨兩人算是把小姐抬進房裏了,當時小姐隻是昏迷不醒。她小心的伺候了一夜,誰知一早小姐非但沒好,反而發起燒了,臉色通紅,嘟囔著小嘴,不知在說些什麼。

蕭老太太看著自小一尺來長就在懷裏長大的孫女,如今燒的糊裏糊塗,老太太抱著的孫女心肝寶貝的叫著眼淚都下來了。

拿帖子找名醫,燒香拜佛,找道士做法事,總之能想到的都做了。蕭府裏人人大氣都不敢出。一連七八天蕭蘿從開始神誌不清,第十天終於蘇醒開始認人,結果蕭老太太哭的更狠了,蕭二小姐除了祖母一個都不認識了。大夫說是發燒太久燒壞了腦子,生老病死都人之常情,何況人沒事隻是失去記憶,已經算是好結果了。而特意被請來的明遠法師卻說二小姐此後定會福澤綿長,讓老太太盡管放寬心。

能坐起來喝粥的那天,蕭蘿什麼都沒說,自己先哭的稀裏嘩啦。眾人的心終於落地了。能吃東西了就是好了。

當晚,眾人離開,蕭蘿靠著深灰色的迎枕上環顧四周,心裏不覺微微歎氣。

黑楠木雕花架子床、煙色輕紗帳、墨色淨麵軟被、樣樣精致奢華,卻色彩壓抑。連坐在床邊哄著自己的丫鬟阿布也是一身素青,雖眉眼俏麗,舉止得體,但看著就是讓人不舒服,不習慣。

阿布看著直愣愣發呆的小姐,歎口氣摸著她軟軟的頭發,小聲安慰:“二小姐,有奴婢陪著你,你會記起以前的一切的。”

小姐大病初醒,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卻還知道自己叫阿布,她哭的稀裏嘩啦。頓覺從前在小姐這裏受到的打罵都是值得的。

“阿布,我很好,我隻是不喜歡著屋子裏的顏色,太暗了。寢具寢衣明天都給我換掉吧。要紫粉色最好。”看看頭頂的承塵,其實最好房子也能重刷一下。

阿布一愣,隨即笑了“是。”

“再找一些漂亮的掛件和瓷器來,茶具,桌椅也要換。”

“我覺得小姐的屋子還可以多種些花。”

“可以啊。我還喜歡吃魚,不是喜歡養魚????”

主仆兩人多年沒這麼推心置腹的談論過如何裝飾閨房,正談著,院子裏傳來腳步聲。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一個穿月白色散蘭花襦裙,外披粉色素麵鬥篷,眉心一點紅痣的柔美少女匆匆走進來,阿布慌忙站起來,讓開位置。

“大小姐來了。”阿布說著,悄悄給蕭蘿遞一個暗示的眼神。

“是姐姐嗎?”蕭蘿看見了阿布的眼神也和沒看見一樣,表情依舊、聲音軟軟的如絲糖,眼神如怯懦的小鹿。

下一刻,蕭蘿瘦弱柔軟的身子,就落入了少女的懷抱。

蕭沛山聽說侄女病的嚴重,擔心母親憂思過慮,將女兒從書院送回來給母親和侄女作伴。

“是姐姐,蕭蘿沒病,這不都記得嘛。”蕭茵心疼的摟著單薄的妹妹,小時候她最討厭這個隔房的妹妹,目空一切,驕縱霸道,所以她寧願待在書院也不願意回蕭宅。可剛剛看到妹妹瘦弱的樣子,無害又嬌俏的眼神叫自己姐姐,她的心就跟著軟了,不覺語氣就溫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