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河看出強牛的疑惑,趕忙作了介紹,兩個人都禮節性的打了招呼。夢河就問強牛:“孔雀姐呢?”強牛說:“裴聰中了大獎,她和小翠讓他請客,這會兒,正在酒店吃飯呢!”夢河問:“那你怎麼沒去?”強牛說:“我沒有口福,偏偏胃病犯了。”祁霞就插嘴說:“剛才到你家門口,聽到有人唱待屍歌,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你家死人了呢!”夢河趕忙說:“小霞,可別亂說這不吉利的話!”強牛卻十分大度地笑著說:“沒關係的,我就愛聽這待屍歌,我現在正在收集這方麵的材料,準備寫一篇關於這方麵的文章呢!我正在整理這一段《老來難》,很有意思呢!想不想聽聽?”
強牛便領著她們來到書房。祁霞吃了一驚,三麵牆都擺著書櫃,裏麵裝滿了各種書籍。茶幾上、沙發上也都放著書刊。對著陽台的窗前擺著一台電腦,電腦旁邊也都是書。書房裏除了一張單人桌,幾乎完全被書所包圍。在祁霞眼裏,這就是一個書的海洋。書房外是一個大陽台,用鋁合金封了起來,放了一排博古架,上麵擺滿了怪石,根雕,盆景等各種收藏,別有一番景象。祁霞這才感到作家的不同之處。
夢河早已見識過並不稀奇,幫著倒了兩杯茶放在書房的茶幾上,根本沒往陽台上走。強牛就帶著祁霞在陽台上觀察了賞。什麼“八仙過海”、“嫦娥奔月”、“仙人指路”,本來極其普通的樹根、河石,經過歲月的蒼桑,經過技術的再造,真是化腐朽為種奇,小小陽台經過強牛不經意的裝飾竟然別有洞天。強牛向祁霞介紹著。各自心裏都感到奇怪,對方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突然間兩個都回憶起來,臉就不約而同的紅了。強牛輕聲問:“你是,鬆下褲子?”祁霞不好意思點點頭輕聲反問:“你是,龜頭正雄?”強牛也點點頭。兩個人竟象特務對暗號一般。頓時都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夢河聽到笑聲,就在書房裏問:“你們看到什麼好笑的了,也不叫我去看?”兩人這才止住笑聲來到書房。
強牛便紅著臉說:“那是好看的東西,是我腸胃不好放了一個臭屁!”
祁霞心裏佩服到底是作家腦子反映快,便附合說:“沒想到作家放屁出也比一般臭。”故意用手在鼻子前扇一扇。
夢河卻信以為真,忙關切地說:“你胃病經常發作,不要老是硬挺著,還是抽時間到醫院徹底檢查檢查。”
強牛心裏便慚愧不該在夢河麵前說謊,趕忙轉了話題:“好啦!咱們一起聽待屍歌吧?說不定你們也會上癮呢!”於是。打開錄音機:
別的閑言都不談,聽我唱個老來難。
勸人莫把老人嫌,老來難啊老來難。
當初隻嫌別人老,如今輪到我麵前。
千般苦啊萬般難,聽我從頭說一番。
耳聾難與人對話,岔七岔八惹人嫌。
老眼昏花看不見,常把李四當張三。
鼻淚常流擦不幹,年青人常笑話咱。
說我糊塗又裝蒜,男女老少人人煩。
兒孫媳婦個個嫌,牙齒掉完口流涎。
硬物難嚼囫圇吞,一口不順噎半天。
卡在嗓內鯁在喉,眼看生死兩可間。
兒孫不給送茶飯,反說老人口頭饞。
冷天睡覺常戴帽,涼風颼颼腦袋酸。
拉被蒙頭怕風鑽,側身睡覺翻身難。
盼天不明睡不著,渾身疼痛苦難言。
一夜小解七八便,怕夜長啊怕風寒。
鼻子漏液如膿爛,常常流到胸膛前。
席前陪客個個嫌,茶盅飯碗無人端。
常年肺虛常咳嗽,一口一口吐粘痰。
兒女們啊都恨咱,說我邋塌丟人眼。
腳又麻來腿又酸,行動坐臥真艱難。
扶杖強行一二裏,上炕如同登泰山。
行動坐臥真艱難,全身哆嗦腿發軟。
無心氣啊記憶亂,顛三倒四惹人煩。
年老苦啊說不完,仁人君子聽我言。
麵對老人莫要嫌,人生不能隻少年。
日月如梭催人老,人人都有老來難。
大家都來敬老人,尊老風尚代代傳。
強牛沒有想到,夢河和祁霞聽著聽著竟都流出了眼淚。
夢河說:“我想到了我的舅舅。”
祁霞說:“我想到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