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喪歌哀韻(2 / 3)

打開天堂地,滿燒一爐香。

歌郎都請坐,聽我開歌場。

前有什麼人出世?後有什麼人為君?

前有三皇出世,後有五帝為君。

三皇出世年多久?五帝為君幾百春?

天留日月婦留君,人留兒女草留根。

天留日月輪輪轉,婦留真君等善人。

孔夫子留下文章,老君爺製下乾坤。

親戚都到,坐下商量。

陰陽先生請幾個,和尚道士請幾雙。

與亡人做開通之路,與亡人做上山道場。

陰壽賜凶,死見閻王。

隻說亡人長命百歲,誰知他壽也不長。

兒女們哭得昏天暗地,親朋們悲得愁斷肝腸。

孝男孝女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圍觀的人群中也發出了哭聲。強牛鼻子也有些酸酸的,便提了兩個空水瓶到廚房打開水,迎麵正好遇上臨時請來的廚子。

“強老師,正有事要找呢。”那廚子接過暖瓶說:“今天買的菜怕是不夠,還有很多東西要趕快去買。”

強牛遞上一根香煙說:“周師傅,照我給說的場麵和席麵,需要那些東西,請你給開個清單,我連夜讓人去買。”

周師傅嘿嘿一笑說:“不怕強老師笑話,我隻會做飯, 鬥大的字識不了幾擔,咋球寫。我說你給記下來。”

“那行。”強牛便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和采訪本。周師傅便將所需東西一一報了出來,還真不少。

帶皮肥肉80斤,純瘦肉30斤,豆腐2板(50斤),大白菜100斤,蘿卜80斤,蔥、蒜各20斤,味精、五香粉、糊椒粉各2大袋,醬油、醋各5瓶,豆芽20斤,青辣椒20斤,幹辣椒2斤,黃瓜20斤,芹菜20斤,土豆40斤,白酒4件,啤酒10件,大米100斤,麵粉100斤,麵條40斤,菜油50斤,香油5斤......

強牛拿著單子,便差人摸黑去購。這才提著水瓶重新來 到靈堂。這時候,“起喪歌”已接近尾聲。錄音機磁帶的一麵也用完了。強牛輕輕過去換了一麵。順便把每個樂鼓手的杯子重新倒滿茶水。此時,起喪歌聲調也到了最悲淒的地方。

亡人死的真傷情啊,隨我進入頭道門。

進了孝家頭層門,一對金獅把守門。

一個威風凜凜,一個冷峻盛人。

借問金獅來自何處,金獅答日:

玉皇大帝差我給亡人守靈。

亡者死的真傷情啊,隨我進入二道門。

進了孝家二層門,影壁牆上畫麒麟。

左邊畫上梧桐樹,右邊再畫栗竹林。

梧桐樹上鳳凰叫,栗竹林裏麻雀行。

亡人死的真傷情啊,隨我進入三道門。

進了孝家三層門,各種名花兩邊分。

名花雖然人人愛,孝家切莫把花損。

亡者去世冷冷清清,見花名他如見先人。

亡人死的真傷情啊,隨我進入四道門。

進了孝家四層門,東倉西庫兩邊分。

東倉黃金裝滿鬥,西庫銀子過秤稱。

蟒袍玉帶緊隨身,後輩兒孫在朝庭。

亡人死的真傷情啊,隨我進入五道門。

進了孝家五層門,黑漆棺材堂前停。

歌郎鼓手便追問,堂前停的是何人?

孝子下跪哭而答,堂前停的是生身父親。

歌郎鼓手又追問,亡人得病因何不救?

孝子答曰:救過在先!

東南山上挖藥草,西南山上挖藥引。

藥引藥草挖斷樁,難救亡者見閻王。

藥引藥草挖斷根,難救亡者見閻君。

藥引藥草挖斷苗,難救亡者歸陰曹。

很長一段唱過之後,鑼鼓聲停了一會兒,歌郎便念出幾句唱白:

傳諭傳諭:孝男孝女,自亡者死後,高官少做,烈馬少騎,色衣少穿,紅花少戴;自等三年守孝期滿,高官興做,烈馬興騎,色衣興穿,紅花興戴。

然後,便是收尾一段:

頭上纏著白布手巾,身上穿著麻布衣裳。

腳上穿著龍須草鞋,手裏拿著苦竹短杖。

來到喪前雙膝紮跪,奉請各位來幫起喪。

左手起喪喪也動,右手起喪喪也行。

四大天王鎮住宅,八大金剛托出門。

一氣抬到臥龍崗,孝子跪拜請陰陽。

白鶴先生來看地,九天仙女下羅盤。

看地看了八八六十四向,亡人葬哪也安康。

看地看了八八六十四穴,亡人葬哪也安全。

葬在龍頭出貴子,葬在龍尾出娘娘。

葬在左邊出閣老,葬在右邊出宰相。

若是葬在龍身上,狀元榜眼探花郎。

到此,“起喪歌”唱完。孝男孝女們這才互相攙扶著起 來,他們的雙膝都跪麻木了,好半天才能緩過勁來。

強牛了錄音機對郭大頭說:“老爺子,辛苦了,你老先喝口茶,歇一歇,我讓廚房上菜,每人喝碗黃酒提一提神,現在才深夜十二點,後半夜還有得熬。”

郭大頭說:“這歌頭一開就好辦了,下麵可以輪著唱,那些散詞小段,樂隊每個人都能唱。”強牛見郭大頭杯中的茶水已經很淡了,便給重新泡上一杯濃茶。這才又到廚房去安排上菜的事。

這是一頓簡便的“夜宵”,隻安排幾個簡單的下酒菜,酒席就擺在緊靠棺材的方桌上。樂鼓隊的幾個人由強牛一個人陪著用大碗喝著黃酒,邊喝邊聊著,彼此間不時的開些玩笑引來一陣陣笑聲。圍觀的人中有一部分熬不住困的,便睡覺去了,還有一部分愛湊熱鬧的,也被他們的玩笑逗得直樂,讓人感到象是在鬧洞房,而不是在吊喪。

第二碗黃酒剛斟上,裴聰報完喪回來了,強牛忙起身與他打招呼。

孔方在裏屋整理東西,聽見外麵說話,知道是裴聰來了,便迎了出來,一邊掏煙,一邊說:“裴哥,今晚辛苦你了。”

強牛說:“聰子,跑了一晚上的車,怕是早顛餓了吧,正好,喝碗黃酒,解困又解乏。”

裴聰沒有客氣,就和強牛一起入席,沒等席上的人說話,先主動補喝了一碗。大家又聊逗著,喝幹第二碗,就沒再勸酒。每人吃了一碗酸菜麵條,便撤了席。

鑼鼓再次敲響,孝男孝女們慌忙又跪在靈前,燃起火紙和冥錢。強牛走過去輕聲對孔雲、孔方和孔雀說:“已過後半夜了,明早開始親戚鄰居都來時有咱們忙的,不能都這樣熬著,隻要有人隨時燒紙就行。我看,你們都找個地方睡一會兒,小方也給聰子安排個地方,明天少不了用他的車,這 裏由我一人陪著。讓石哥也休息,他白天吐了酒,一熬夜更難受。”孔雀就說:“要不是喝酒,咱爹也不會突然......”沒等孔雀往下說完,強牛便阻攔住話頭:“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孔雀瞪了強牛一眼,沒再說話。孔方便說:“我也陪著,大姐,二姐你們去睡吧。”孔雲說:“也行,我們先 睡,等會兒換你們。”姊妹倆便一起進了母親蔡梅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