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表這一天，趙鐵在半成品庫正在抽檢夜班的產品，不知什麼時候牛郎先生站到了麵前。牛郎先生皮鞋鋥亮，頭發一絲不亂。趙鐵趕忙站起身打招呼：“你好，牛總，車間看看。”牛郎微笑著點點頭，但似乎沒有立刻要走掉的樣子，從口袋裏掏出煙來，讓給趙鐵一支，趙鐵連忙雙手推辭說不會。牛郎給自己點上煙說，
“趙工，我看你和老範大部分時間都在車間哈。”
“是的，牛總。咱們公司新活多，新工人也多，幹活不放心。我們多數時間在現場。”
“噢，你這樣做，質檢部的文案工作怎麼辦呢？”
“是這樣，咱這文案方麵的形式工作沒做，主要也就是業務員要個質檢報告啥的。咱這小民營公司跟大國企也不一樣啊。不過，具體質檢方麵咱確實還是按ISO9001的‘預防為主過程控製’幹的。這一點絕對能保證，產品行量基礎打得牢,公司才能發展這麼快。”
“我看你們天天一趟一趟不停的走，也夠受的。”
“嗯，公司創業期間吧，工人水平不高，產品也沒有工藝，設備也多是舊的，精度也不好。不多轉轉不放心啊。日本企業管理說‘好的管理人員每天得走7000步’，現在我們得走9000步也不止，說實在的有時一天下來走得腿肚子都疼。”
“噢，原來你們都是這樣工作的。你接著忙你的。”牛郎先生衝趙鐵點點頭，似有所悟，揮揮手，去了。
望著牛郎離去的背影，趙鐵心生感慨：同樣是打工，看人家牛總，西裝革履，倒背著手，一幅大領導的派頭，咱好歹也是一個部門主管，整天價油漬麻花腦的，做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以後咱也得向人家牛總學著點兒。
趙鐵回到辦公室，範銅正坐在那裏一個人吸煙。
“我過來時看你在給牛總上課，說ISO9001的事？”
“哎喲喲，範官兒，可不能這麼說，咱那是在彙報工作。”趙鐵坐下來，喝了幾口水。
“牛總來了十拉天啦感覺怎麼樣啊？我沒迭得跟他拉哩。”
“他也倒沒說什麼，隻不過看咱們整天在車間轉悠，替咱們累得慌。”
“唉，咱幹的活，他才看到哪一點兒。小朱休病假，這幾天我也真累壞了。”
“小朱這病假休的，窩囊。說他開房，真的假的？”
“那玩意兒誰知道真假。26、7了也沒個對像，憋得邦邦硬。‘狗浪跑折腿’，他是‘人浪砸折腿’。”
“一個沒結婚的小夥和一個老娘們攪和啥？不娶媳婦了？”
“唉，他……不提他了，一個傻逼。那牛總看著咱們工作累就好辦了。讓老天爺接著曬吧。”
又過了幾日，牛郎先生基本上不去車間了，讓生產部製作《生產日報表》，然後再讓秘書小苗在電腦上製成電子報表打出來，有什麼事讓小苗去生產部通知。牛郎先生沏好上好的鐵觀音，讓小苗找來《中國質量報》，一研究一天，倒也悠哉悠哉。
這一天，趙鐵正在寫著抽檢的夜班的產品質量情況，範銅吸著煙說，“趙工，別寫了，這幾天你沒發現少了一個人麼？”
“少人了嗎？沒注意啊，誰啊？”
“牛總，沒出滿月就曬幹了。”
“哎喲，你別說，這幾天還真沒見他。怎麼個情況？”
“說是累得淨頭疼，說在這裏幹一天比他原來幹一星期幹的活都多，身體受不了，又撤了。”
“這天天一杯茶一份報，還累？那咱不得都累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