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2)

“鄉村校舍的桌子板凳?”周美娟不解的問。

“我曾在農村上過一年的學,夏天午休時我和同桌輪換著睡。”

“繼續講你在老家過暑假的情況吧!”

那個假期,我時常搬一把木椅,坐在小院內讀書、寫字,偶爾也會端盆衣服到小河裏去洗,更多的時候我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的石凳上看那一望無際的荷花,那些粉的、白的,有的嫣然綻放、有的默然含苞,在我看來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它們像夢幻精靈一樣擾攘我的思緒,若幹年前,我就是在眼前的荷花叢中被爺爺揀到,生命真是既脆弱又偶然,我的生身父母又是誰呢?為什麼我會被他們遺棄呢?我被這樣的思緒困擾著變得更加孤僻了。

爺爺見我整天不吭聲歎息道:“丫頭大了,連老爺也瞧不上眼了!”

“看您說的,沒有您那有我的現在?隻是我喜歡安靜,不愛多嘴多舌招惹是非。”

爺爺笑道:“別鑽牛角尖了,你媽對你那麼好,肯定是你的親娘,再說了,她接你那天,拿了一隻刻龍的銀鐲子,和包你褥子裏那隻刻著鳳凰銀鐲子是正好是一對,她說的話和信上的內容也大致相同。”

“您騙我!”

“你就當真話聽不行嗎?咱們村裏的有些孩子經常問父母自己是從那兒來的?有的父母說是河裏撈的、有的父母說是從深山裏背來的、還有的說是從垃圾堆揀來的,那個孩子像你這麼較真,認定自己是個孤兒!你就不能這樣想:你媽媽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的外公,她工作忙把你放在老家讓我照看了幾年。”

見我不吭聲又說:“咱們村的黑蛋,一出生三災六難就不斷,他爺爺沒法子,讓他認小河裏的那塊最大的神石做幹爹,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要拿一串炮去石頭跟前去放。黑蛋要是像你還不活了?”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被母親扔掉的,他的家人卻是擔心他的健康。”

“以前知青返城是很難的,如果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那就更沒戲了。”從爺爺斷斷續續的敘說中,我才隱隱約約地看到自己身世的脈絡,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養母就是我的親生母親的話,她平時的百般遷就,萬般嗬護便是贖罪了。事實上我的相貌、舉止一天天地像她,或許,她就是我的母親。

這時周美娟的手機響了,因為是周末,男朋友約他出去。她關了手機說:“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去玩怎麼樣?”

“我懶得出去!”

“勞駕你打起精神,闖出一片天地來,於己可以自食其力,於家可以減輕負擔,你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愁死伯母呀!”

“可我不能夠!行走在人群當中,就像是行走在荊棘叢中一樣,我會在不經意間被別人語言的鋒芒刺傷,我發現長久以來我既沒有練厚臉皮,也沒有護身的軟背夾,修養使我不能和別人對打、對罵,又不能使自己超然事與物之外,我發現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可是離開就意味著沒了衣食。”

“這麼說你的職場生涯也不是很順利,可惜,今天沒時間了,下次咱們再聊吧!”

母親恰好買菜回來,她送走周美娟,來到我房中問:“你是不是還要繼續睡。”

我點點頭,她幫我拉好窗簾,歎息著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