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兒,我便帶著玉絡去了阮府。我去時,那門口的小廝還半眯著眼,我見他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便笑著告訴他不必通傳了。我們剛走進院子,便見那小廝軟軟倒下,又去會見周公了。我這才意識到似乎來的太早了。不過阮傾一向習慣早起,這會子怕是已經在洗漱或用早膳了。我踱步到東院,正巧碰見阮珂從阮傾房中出來。那阮珂是阮傾的貼身侍女,服侍阮傾已有六七年了,阮傾極為器重她,我待她也如同姐姐一般。遂走上前'阮珂姐姐,他可起了?'她笑笑'嗯,起了。昨個兒晚上少爺患了些風寒,又忙公事忙到深夜,遂今個起得晚些,剛要更衣,就聽見玉絡這丫頭的笑聲,這不,在裏麵等著你呢!'我十分心疼'可好些了?'她攜了玉絡的手'姑娘不進去,這病怕是好不了。'說罷,和正在抿嘴笑著的玉絡沿著小路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囑咐我早膳已放在桌子上了。
我推門而入,阮傾正靜靜地坐在床上,俊秀的麵容中略有些蒼白。我隻傻傻地站在他的對麵,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的嗓音有一絲沙啞'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心中愧疚'昨天走得匆忙,忘記告訴你了''就這件事啊'他笑笑,輕咳一聲道'你家的事,你莫要擔心,我會暗中想辦法的。'我點點頭,又是一片寂靜。良久,他將身子挪了挪,望向我,滿目柔情道'你何時肯嫁給我,讓我光明正大的幫你們玉家呢?'我心裏一片柔軟,低頭輕聲道'這回我玉家若是安然無恙,我便去求了大哥,讓我嫁給你。'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轉而又滿目笑意'這話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可不許耍賴,若有一日你不肯嫁給我,我便…'見他久久沒有開口,我笑道'你便怎樣?'他歎了口氣道'若你後悔了,我便放你走。''我若不肯走呢?'我拿起他的衣裳,走到床邊'已是深秋了,這會子這麼涼,你又患了風寒,也不知道照顧自己。'我為他披上外衣,他卻一把將我摟在懷裏,輕輕拍著我的背。我靠在他溫暖的前胸上,他吐出的熱氣悉數散在了我的脖間,我略微有些不自然。
我和他是自小定下的親事,我的名字,亦是為他而起,玉阮,阮阮,自打我懂事的那天起,我便將自己視作他未來的妻子,就連小時和女伴們一起玩遊戲,她們也常常打笑道我是阮傾的小婆娘。盡管如此,依舊有很多未出閣的姑娘傾慕於他。他與我二哥同歲,二人自小一起習書練武,又都生得一副好模樣,因此整個紫陽城裏的姑娘都盼著能和他們二人風花雪月一番。也是因為這樣,我從小便在他們二人身上吃盡了苦頭。我二哥倒還好說,不過是小姐們讓我代為傳信罷了,可阮傾的仰慕者著實讓我捏了把汗。曾有一個趙姓小姐當街將我攔下,指責我借父母之口的婚約強占阮傾,害他不能尋找自己傾慕的人,還說我一介平庸之資妄想阮傾隻納我一人簡直是笑話,言語中的尖酸刻薄也讓我傷感了好一陣。我傷感並非為了她的怒罵,而是為了她的那句'阮傾怎會隻納我一人?'
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柔聲道'先喝些熱粥好不好,然後好服藥'他溫柔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好'我從他懷裏起身,乘了一碗粥,見他還不動身,便道'怎麼了?'他懶懶的答道'不知怎的突然沒什麼力氣'我遂把粥放下'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讓玉珂把大夫叫來,別是患了別的什麼病'他抿嘴一笑'大夫就不必了,隻是要勞煩娘子喂我喝粥了'我心下了然,他又在拿我取樂,便開口道'你既是有力氣取樂我,看來你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從床上走過來,笑道'本是十分難受的,可一見到阮阮,就覺得神清氣爽了。嗯,阮阮,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他的眼裏半是戲謔,半是深情,攪的我心頭一陣漣漪,我抬起頭,亦是滿眼柔情,語氣卻十分堅定道'那我便和你日日相偎依,歲歲不相離。'
從阮府出來,我和玉絡便抄了小道,打算回府去。因著剛才出府時時辰太早,並未遣人告知大哥,我怕他們心急,便急匆匆往回趕。隻是我這無意中的改道,竟讓我碰上了那日在阮府有過一麵之緣的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