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東院回來,便差人去把廚房裏的糖酥拿出一碟送到玉歡房裏去,好兌現我答應她的事,又叮囑玉歡房裏的嬤嬤看著她,別讓她一次吃太多。府裏的事情忙完後,天已黑了,我倒也沒做什麼,不過張羅一些小事,許是春困秋乏,這會子人也懶了下來,匆匆洗漱後就睡了。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我剛伸了個懶腰,就見玉絡推門而入,滿臉笑意‘小姐,剛剛阮府差人來傳話,說是阮霽姑娘找小姐去阮府看楓樹呢,我看八成是阮傾少爺想看小姐,又不好意思直說,才找了這麼個好借口。’我一邊更衣一邊笑道‘你隻管我和阮傾少爺見麵,就不許我和阮霽說些體己話嗎?’遂和玉絡說笑了幾句,早膳也沒用,便徑直去了阮府。
剛進了阮府,便見小廝笑嗬嗬道‘玉阮小姐可讓我家小姐好等,這會子才來,’還沒說完,一旁的玉絡嗤笑道‘是讓你家少爺好等吧’那小廝一怔,遂道‘姑娘說的是,我家少爺早已預備了玉阮小姐愛吃的醉仙芋,隻等著小姐來呢。’
說說笑笑間,已來到了湖心的亭子,隻見一身著竹青色絲衣的少年立於亭中,少年的背挺直,似是望湖,又像是在沉思,骨節分明的手微蜷於腰後,正是我未來的夫君阮傾。我有時也覺得疑惑,為何阮傾給我的感覺和二哥如此的相似,可有時又如此不同。若說阮傾是溫潤如玉氣度不凡的天人,那二哥就是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天帝,就像一塊天上的千年寒冰,像我們這種凡間女子,是斷斷捂不熱他的。我有時甚至在心裏僥幸,幸虧玉清他是我二哥,幸虧爹爹指給我的夫君是阮傾,若是二哥,那我可真要紅顏薄命,一命嗚呼了。
思緒間,不知何時阮傾已踱步到我麵前,我一抬頭,正對上那張天人般的容顏,再一想剛才我竟將自家二哥比作夫君,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他見我笑,嘴角微揚‘大清早的,隻一人在這兒傻笑,有什麼好事也告訴我,讓我一同高興高興。’我見他的袖口上有幾滴水珠,便抬手拂去,回道‘沒什麼,不過自己瞎想罷了。阮霽呢,不是邀我看楓樹嗎,這會子人倒是不見了。’他低頭看了看我放在他袖口的手,湊到我耳邊‘阮霽去廟裏祈福去了,今天隻我們兩個,我的小娘子。’我的耳朵一熱,臉上羞紅一片,輕輕推開他道‘在旁人麵前那樣落落大方,私下裏怎和那些紈絝子弟一樣不知害臊,竟拿自己的妹妹做幌子騙我來這兒。’他笑得不以為然,一擺手把下人都遣走了,又握著我的手笑而不語。他的掌心熾熱,在這樣深秋的季節裏燒的我難受,於是便掙開他的手,拉了拉他的袖口‘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他輕聲應允,我便和他向石桌走去。桌上果然擺著一盤醉仙芋,我一邊和他說著這幾天有意思的事,一邊吃著醉仙芋,他不時點頭微笑,也不插嘴,隻是看著我說話。
玉府東院的院子裏,一個端莊秀麗的少女正在為一個男子更衣,那少女眉目溫柔,眼帶笑意道‘阮阮大清早就被叫到阮府,雖說是定了的親事,可未正式嫁過去之前,還是少來往比較好。’那男子望向那女子換緩緩說道‘總是你細心,不過既是已成的事,倒也不怕別人再說什麼。隻是你,玉矜,你何時肯嫁給我?’那少女為他撫平衣衫上的褶皺,輕聲道‘如今玉家尚不穩定,你萬萬別為了此事費心,我們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那男子苦笑道‘也罷,我們二人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隻是你,玉矜,你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跟著我,我怕你受委屈。’那女子溫婉一笑‘玉瞻,隻要是跟著你,不論在哪兒,不論幹什麼,我玉矜絕沒有半分委屈之意。’
我與他用過了早膳,便打算到楓林去賞楓樹。誰知一小廝匆匆趕來,打了個千道‘少爺,那沈公子來了,小的命人在前廳招待著,少爺是現在去,還是容小的把玉阮姑娘送到偏廳裏再去?’他微微沉思,遂道‘你先下去吧,我隨後便到。’待小廝走後,我不禁問道‘這個沈公子什麼來頭,我最近仿佛聽大哥也提過這個人。’他轉頭看向我,勾起一抹笑‘不過是個長得好看些的商人,娘子如此上心,可真真傷了為夫的心。’我裝做生氣道‘一天隻想著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你自己一人忍不住獨守空房,出去尋樂去了。’他笑意更濃‘你若是真擔心,我便早日向你哥哥要了你不就行了?’我見他遲遲不肯走,便輕輕推開他道‘你若再不走,我便走了。’他連忙道‘好阮阮,我走還不行嗎,你去我房裏等我,我一會兒便去找你。’我應了他,待他走遠,才向他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