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文竹雙眼通紅,跌跌撞撞地朝著楚宸枋的居所奔了過去,手中握著一塊碎紙片。坐在院子門口不遠的楚宸枋抬起了眉眼,平靜地看著文竹如期而至的身影,血色瞳孔裏的期待已經被完全掩埋。
文竹‘噗通’一聲摔在了楚宸枋的腳下,全身的骨頭都被這一摔震得生疼,文竹卻毫不顧忌自己的自小就嬌養起來的身體,竭盡全力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紅成了血色:“王爺,小姐,小姐她···”楚宸枋閉上了眼睛,唇角漸漸翹起了一個蒼涼的笑容——這就是結果,這就是自己第一次真心喜歡的人給他的結果。
“小姐她···離開了!”文竹的聲音全是顫抖,已經幹涸的雙眼驀地又滴下了淚水,仿佛怎麼也止不住一般。
楚宸枋的呼吸一滯,然後無窮的酸澀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朽兒,到最後,你還是不願意施舍給我一絲一毫的信任。這是不是也說明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隻是一個攝政王而已呢?一直的一直,我竟然心甘情願成為你最熟悉的陌生人呢。可是我愛你啊,真的,愛上你了。
至死不悔。
百裏府。
洺悕步履踉蹌地走在昔日神聖嚴肅的百裏府之中,仿佛不知疲倦和勞累,不停地行走著,不停的回憶著昔日的繁華。軟綢的鞋底和石板磨合,發出細小到足以忽略不計的聲音。洺悕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冷然開口:“出來吧,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淡淡的自嘲,深深的憤怒。身後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單膝跪下:“九小姐。”
“還活著啊,藍語。”洺悕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疲憊和欣喜。跪在後麵的藍語心中猛地升起了一股疼痛,可是又找不出疼痛的原因,恨不起來,沒有力氣再去恨:“···是,狐蓮親軍五百人,尚且安好。”洺悕冷笑:“朝廷的算盤打得響當當啊。”留下了戰鬥力強盛的狐蓮親軍,為自己搶來了一隻有生力量,還以此向世人做出自己仁厚的,不斬斷根源的形象。
藍語沉默,許久不語。洺悕身形有些搖晃,強撐著轉過了身體來,對著藍語淡淡笑道:“我這個九小姐,也是名存實亡了。”百裏族沒了,哪裏還會有什麼九小姐,現在有的,隻是弈王王妃罷了。
“小姐永遠是小姐,藍語隻知道九小姐。”藍語很固執,跪在地上說道:“狐蓮親軍五百人,閑雜永遠隻會為雲心小姐和朽兒小姐赴湯蹈火,不死不休。”錚錚鐵骨的誓言,藍語一字一頓地說著,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很大的心血。
洺悕淡淡地看著藍語,不言不語。清風劃過樹梢,帶走了什麼,帶來了什麼。
“赴湯蹈火,不死不休。”洺悕默默念著,突然高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好一個赴湯蹈火不死不休···哈哈哈···”洺悕幾近癲狂的笑著,眼神卻越來越冷硬。洺悕看著藍語,一字一句的宣誓:“我百裏朽兒,會讓那些毀滅我族之人,悔生於世。”
藍語站了起來,道:“狐蓮親軍,誓死追隨。”
公元498年,歸屬於禦前禁衛軍的狐蓮親軍於一月十一日叛離,正式與浮楚對立,震驚朝野。二月三日,禦前禁衛軍一半力量在淮楓城中以及周圍尋找狐蓮,並且於次日展開了戰鬥。二月五日,這場以小博大的戰役以狐蓮的勝利結束,禦前禁衛軍無一生還。隨後,狐蓮再次消失,朝廷大怒,派出所有禦前禁衛軍權利搜查。
三月六日,消失一月有餘的狐蓮再次出現,直接逼入了皇宮,四百餘人死守皇城,與趕來的禦前禁衛軍展開了拉鋸戰,一日一夜雙方死傷無數。
三月七日,死守皇城的狐蓮突然放棄了守城,僅剩的二百餘人以魔鬼的速度撤退再度消失不見,隻留下了狐蓮的將領,百裏族的遺留小姐身為弈王王妃的百裏朽兒與眾臣對峙。百裏朽兒言辭凜冽毫不退讓,身著鐵甲舌戰群儒,拚死守衛百裏族的榮譽。
三月十一日,百裏朽兒自縊於皇**殿之中,一代突起紅顏女將就此消失,百裏族徹底覆滅。至於殘餘的狐蓮,則是被弈王放過,也因為此事,南王與弈王之間的戰爭迫在眉睫···
十月六日,百裏族最後的血脈百裏皇後雲心,在大殿之上以血明誌。
一代風雲家族,就此推出了曆史的舞台,帶著血色的輝煌,消失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