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班牙流感病毒的自述(1 / 2)

西班牙流感病毒的自述

Women愛科學

作者:羅大木

禽流感、豬流感、非典、艾滋、瘋牛病……它們造成的恐怖後果相信大家都有一定的了解吧。和它們比起來,我更老。90多年前的那場大流感,我感染了當時半數以上的地球人。你問我是誰?美國人叫我“西班牙女士”。可我並非來自西班牙,也沒有女士的溫柔與賢淑。當時在全球範圍內約有5000萬人因我喪生,我在西班牙感染了近八百萬人,所以我被稱為西班牙型流行性感冒。而在西班牙本土,則稱我為法國型流行性感冒。

我來了

我在地球上已經存在了近百年。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剛以同盟國的戰敗投降而結束,戰爭造成了1000萬人死亡,不計其數的人流離失所。經曆戰火的肆虐,人類盼望著過上和平寧靜的生活。就在這時候,我未了,盡管在很多曆史書中,我的出現隻是一則帶著小小腳注的災難。

我在堪薩斯芬森的美軍軍營裏潛伏已久,在這些戰後疲憊不堪的士兵體內早已大量複製,從一個人的身上跳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那一年的3月11日,一名士兵體內的免疫係統似乎感知到我的存在,他開始發燒,頭和嗓子劇烈疼痛,於是他到軍營的醫院去接受治療。軍醫沒有對此作出過度反應,他隻是認為我的寄主,也就是這名士兵不過是罹患普通的感冒,因此沒有過多關注我,也沒有采取隔離措施。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軍營裏大約有100人出現類似的流感症狀,沒過幾天,整個軍營大概有500人患上了“感冒”。而在戰爭時期,部隊需要大規模的調和行軍,這為我從一個人身上跳到另一個人身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的傳播打開了方便之門。

3月18日,佐治亞州的福瑞斯特軍營和格林利夫軍營也出現了我的身影,每個軍營都有一成的士兵請病假。接著,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我的身影出現在其他軍營。那年春天,36個最大的軍營中,我“拜訪”了其中的24個,美國55個大城市中的30個,也因為我,致使“超額死亡”人數到達頂峰。

部隊和民間一度冒出傳言,這是德國人搞的鬼——有人懷疑這場疾病是德國人掀起的細菌戰,或者是芥子氣引起的。不過令我不解的事情接連發生,醫學檢疫被軍隊拒絕,因為一旦醫學檢疫曝光真相,將會引發恐慌,不利於部隊的安定和士氣。我想軍方恐怕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吧。這樣的做法,也使得公眾和官員遲遲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針對我的研究便遲遲沒有啟動。我還聽見我兄弟和我說了一件更可笑的事,政府發布了虛假信息,教給士兵一些錯誤的防疫知識,比如讓士兵防寒保暖,保持足部幹燥,保持大便通暢。我在一旁冷笑的同時也沒停歇,抓緊時間感染更多的人。

4月10日我出現在法國軍隊中,4月底攻陷巴黎。幾乎在同一時間,我的手伸向意大利。4月下旬,我的陰影籠罩德國軍隊。我在4月中旬抵達英國軍隊,疫情隨即暴發。5月,英國第一陸軍有36473人入院,症狀稍輕的病人有數萬名。6月,當他們從歐洲大陸回國時,我又跟著他們來到英國。

之後,我來到了當時的“中立國”西班牙,感染了他們的國王阿方索十三世。西班牙不似其他參戰的國家,不必考慮士兵的士氣,因此任何新聞都有可能見諸於報端,其中包括我的光臨。國王被我整得不輕的時候,我在西班牙的報紙閃亮登場,也因此獲得了“西班牙女士”這個性感的名字。

焦土作戰

人類喜歡打仗,或許是天性使然。而在戰鬥中最令人感到蒼涼的便是焦土作戰,燒光殺光搶光這樣的軍事策略雖然令我不齒,但當我麵對這樣的政策時,也不得不專注自己全部力量進行抵抗,因為如果我失敗了,我將永遠地從地球上消失。這次我麵對的千軍萬馬不是坦克,不是飛機也不是原子彈,而是伴隨著你們進化與生俱來,共同成熟的免疫係統。

其實我也不想咄咄逼人,也想打一場潛伏的戰鬥,悄悄地將自己的RNA通過逆轉錄的方式注入人類的DNA中,與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物種一起進化。然而,你們擁有免疫係統這個天然的防線,我的潛伏策略在1918年3月的軍營裏早被識破。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在1918年的秋季,以犧牲個體的方式,對我發動了焦土戰爭。

免疫係統中的巨噬細胞將我吞噬,它企圖用細胞內的消化作用將我消弭殆盡。可我和所有的流感病毒一樣,由RNA組成!對於這樣的細胞內消化作用我自然無所畏懼,反而感到欣喜——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利用巨噬細胞體內的物質來合成更多的複製體!於是,我在巨噬細胞體內開始複製,大量成熟的複製體擠破巨噬細胞的細胞膜湧出,感染更多的健康細胞。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突然感覺到被我感染的巨噬細胞噴出巨量“腫瘤致死因子”。原本它們是免疫係統用於對付人體內長出的腫瘤。當腫瘤細胞接觸到這樣的“致死因子”,便會自動啟動細胞凋亡程序,進而死亡。這是一種細胞外的調控因素,不僅僅能調控腫瘤,也能夠影響其他的正常細胞,啟動它們的凋亡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