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本與那婦人關係曖昧,剛才眼見死到臨頭,不得已抓了她來抵劍,雖然彼此間無甚情義可言,但此刻也是心中大痛,再看到那老者與喬橫嚇得遠離自己,更感大是淒楚,不過他本來是天性涼薄之人,這種感覺一閃即逝,更是激發了他的凶戾之氣,隻見他大叫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彎曲如小蛇般的兵器,朝燕玲瓏再次撲上。
燕玲瓏不慌不忙,待他衝到近前,單臂一振,百步穿楊劍已然發動,那少年隻見一道白光,直朝自己喉嚨射來,這次他有兵器在手,便揮舞格擋,護住咽喉部位,但這時那白光突然轉向,又奔他胸膛而去,那少年大駭,但兵器上招式已經用老,不及再行變招,隻好揮左掌,帶起一股腥風,複又護住胸膛,但那白光居然再次改道,這次便是刺他小腹,他已無法招架閃避,轉瞬之間,劍已及體。
燕玲瓏不但劍法迅捷無倫,更難得的是她這招百步穿楊劍,竟然能隨意改變攻擊路線,似乎絲毫不受前招影響,無論速度,力度,準確度都沒有任何變化,一眼看去,就好象她根本隻出了一招而已,但那少年心知肚明,若自己不擋喉嚨,那劍便刺他喉嚨,若自己不擋胸膛,那劍便刺他胸膛,這三次變招,每一招都是踏踏實實,並沒有任何一招是虛招。
這便是燕玲瓏這套百步穿楊劍的可怕之處,竟然能將虛招實化,實在詭異神奇之極。
就在燕玲瓏劍要刺到的時候,卻見那五毒少年嘴角露出一絲慘笑,嶽小閑關心燕玲瓏安全,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見此情形一驚,叫了一聲:"不好!"猛地雙手一張,掙開繩索,呼地一聲撲了過去,就在他起步之時,又聽得身後有人爆喝一聲:"鼠輩敢爾!",一股火熱勁風朝他背上襲來,但他心憂燕玲瓏,對這襲擊竟然不閃不避,依然前撲,這時燕玲瓏的劍已經嗤地一聲刺中那少年,卻見那少年大叫一聲,整個人突然膨脹,竟比他平時身型胖了兩倍有餘,燕玲瓏見次奇景,嚇得呆了一呆,說時遲那時快,嘭地一聲大響,那少年竟然爆炸開來,整個人一瞬間變成了一團血雨,碎肉惡血鋪天蓋地地罩住了燕玲瓏,她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這些汙穢之物濺個滿頭滿臉。
杜德威比嶽小閑慢了一步,但他一見嶽小閑發動,自然也掙開了繩索,正要隨他一起撲上,這時背後喝聲響起,一股火熱勁風呼地一聲從自己身邊刮過,看路線正是嶽小閑的背心,杜德威來不及細想,立即揮掌從勁風中段切下,想要將切斷這股力道的來路,救援嶽小閑,一揮掌之間,才知道厲害,這股掌風剛猛絕倫,竟是平生僅見,杜德威雖然能接下後半段掌力,但也感覺心頭大震,而那前半段掌力,依然不偏不倚地朝嶽小閑後心打去,砰地一聲,已經擊中嶽小閑,嶽小閑卻不轉身,以背心硬受這一掌,反而借掌力之助飛速前衝。
燕玲瓏被漫天的血雨驚得花容失色,眼看就要狗血淋頭,身旁卻突然出現一人,正是嶽小閑,隻見他猛地抱住燕玲瓏,一股強大的內氣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在他與燕玲瓏兩人周圍布下一個嚴密的氣牆,那些飛濺的血肉撞在氣牆上,統統朝地上滑落,那情形就像是兩人置身於一個血色罩子中一樣,甚是駭人。
而杜德威此時也與一人激鬥起來,便是那發掌襲擊嶽小閑之人,他一掌發畢,立即衝入廳中,正好於杜德威狹路相逢,兩人來不及細看,便即動手,那人掌力剛猛異常,杜德威竟然隻能憑借清風符身法與之遊鬥,戰了一陣,那人煩悶起來,大叫一聲:"隻會跑的家夥,接我這一招!"猛地兩手平伸,直直擊出,動作不見怎麼花哨,也沒有什麼噱頭,但那掌力卻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了過來,範圍之廣,威力之強,竟然整個廳中都是他的火熱掌風,杜德威無法再避,再見那掌力之中,竟然依稀看到龍形紅氣飛騰,嚇了一大跳,知道對方能將無形氣功質化為形,這掌絕對不簡單,反正也避不開,杜德威雙足站定,疾運五雷正法,將雷勁布於掌上,猛喝一聲,和身撲上,硬接那龍形掌風。
隻聽得轟隆隆一聲巨響,兩人掌力接實,頓時勁氣四射,整個大廳也震得搖搖晃晃,巨聲響過,兩個人都蹬蹬蹬退了三大步,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瞪著眼睛看著對方,似乎都不相信對方竟能接下自己的攻擊,與自己平分秋色。
杜德威喘息稍定,擺開架勢,叫道:"再來再來!想不到五毒教還有這麼厲害的功夫,放著這麼厲害的武功不好好練跑去搞什麼毒藥,真是有病!"
那與他對掌之人呆了一呆,答道:"五毒教怎配有這功夫,連丐幫的降龍十八掌都不認識,你才有病!"
這句話對下來,兩人都呆了呆,異口同聲道:"你不是五毒教!究竟是什麼人?"
搞了半天,原來兩人都把對方當成了五毒教中人,杜德威大叫道:"這麼說你果然不是五毒教了,那幹嘛偷襲我兄弟……咦,你不是方才外麵那小乞丐嗎?"
原來這人正是杜德威與嶽小閑剛剛在外麵遇到的那名小乞丐,隻見他依然邋遢透頂,但眉宇之間卻隱然英氣勃發,神光乍現,與剛剛在外麵看到的那個睡眼稀鬆的樣子大不一樣。那小丐搔了搔頭,指著嶽小閑方向道:"我以為他衝過去是要傷害那姑娘,不然那姑娘已經快要打敗那五毒小子了,他衝過去幹嘛,不過……嘿嘿,看來是我搞錯了,哇!他好厲害的功夫!"
杜德威朝他所指的嶽小閑方向看去,隻見血雨灑盡,嶽小閑也已經撤了護身罡氣,在他與燕玲瓏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幹淨的圓圈,而圈外就是那少年五毒使者屍身所爆的滿地血肉,嶽小閑竟能將護身罡氣逼出體外數尺,不但護住自己,還能保護燕玲瓏,這份功力的確相當驚人,怪不得那小丐要如此驚歎了。那滿地的血肉嗤嗤連響,竟然冒出陣陣青煙,連地上光滑的大理石磚,也瞬間變成了凹凸不平的黑色形態,一股惡臭隨即在廳中彌散開來,原來那血肉中竟然含有劇毒,大理石磚尚且都被腐蝕得千瘡百孔,若人粘上一點,定然是要腸穿肚爛,九死一生。燕玲瓏驚魂稍定,看到自己被這陌生男子抱在懷中,心中又羞又急,竟然不顧對方是自己救命恩人,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嶽小閑一不留心,啪地一聲被打個正著,這掌雖然沒蘊涵內力,但也著實不輕,燕玲瓏沒料到他不閃避,一掌打中,自己倒吃了一驚,這才想到剛剛形勢凶險,若不是這少年救了自己,自己說不定已經身中劇毒,心中歉意油然而生,低下頭去,再也不敢看嶽小閑。
嶽小閑猛然吃了一巴掌,這才想起自己還抱著人家大姑娘,趕緊低聲道:"適才情況緊急,在下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望燕姑娘見諒。"說完抱起燕玲瓏,身形一動,已經閃出地上毒血範圍,將她輕輕放下。
燕玲瓏俏臉低垂,悄聲道:"你的臉……還痛嗎?"她本是自幼驕慣任性,就算心中有愧,也不肯服軟認錯,能夠這樣問上一句,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嶽小閑情竇初開,對燕玲瓏一見鍾情,聽出這話裏麵是三分歉意,更有七分柔情,心中大是歡喜,再回想適才軟玉溫香,一時心曠神怡,隻覺得這一巴掌挨得實在值得。
杜德威見嶽小閑與燕玲瓏兩人安然無恙,也是舒了口氣,轉身對那少年乞丐喝道:"你這小子,不問青紅皂白,便發掌偷襲,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那小丐對他的喝問也不著惱,嘿嘿一笑道:"實在對不起,剛才在下也是一時誤會,以為這位兄弟要對那姑娘不利,在下乃是奉了我丐幫幫中長老之命,要來此掃除五毒教所栽種之淚眼蘭花,適才兩位兄台在外麵向在下打聽淚眼蘭花之事,在下便以為兩位也是五毒教中人……"
杜德威眨眨眼睛,道:"你這小子,剛剛竟然把我們給蒙過去了,你武功這樣高,想來在丐幫中職位不低,我剛剛竟然還給你一錠銀子,真是氣死我了,快還來!"
那小丐道:"給了叫花子的銀子,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不行不行!"
杜德威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你這家夥真是有趣極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丐道:"我叫魏無牙,你呢?"
杜德威答道:"我叫杜德威,那邊那個是我兄弟,叫嶽小閑。"
魏無牙吃了一驚:"可是那華山上力阻三大高手絕招的嶽小閑!"
杜德威道:"正是他啊,怎麼他這麼快就出名了啊……"語氣中似乎對魏無牙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大是失望。
魏無牙道:"那日在華山之上,目睹此事的江湖中人甚多,嶽小閑的名頭,早已傳遍了武林,聽說他在追查段重樓一事,怎麼到了這裏?莫非也是來鏟除那害人的淚眼蘭花?"
燕玲瓏聽到兩人談話,抬眼望了一眼嶽小閑,又即低下頭去,幽聲道:"原來你就是那傳聞中的嶽小閑。"
嶽小閑微笑著朝她點點頭,然後對魏無牙抱拳道:"無牙兄你好,剛剛所使的,可是丐幫鎮幫絕技降龍十八掌?"
魏無牙抱拳還禮,道:"正是降龍十八掌,小弟功力尚淺,讓兩位見笑了。"
杜德威叫道:"這還功力尚淺,要不是我替他接下半掌,我看剛剛你在背後發那一掌就能把他給打趴下。"
魏無牙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嶽兄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