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閑幾日來受杜德威影響頗重,講話風格竟然也"以德服人"起來。
杜德威覺得嶽小閑搶了自己台詞,自然不肯甘心,也道:"就是就是,這位大爺要講道理,說到強盜,我看大爺您的尊容倒十分吻合,不知在哪座山頭發財,可否願意招小的入夥?"
那刀疤大漢怒喝道:"道理,老子的鐵尺便是道理,哪裏來的兩個大膽小子,滿嘴胡言亂語,快將他們拿下了!"
其餘人答應一聲,一湧而上,嶽小閑與杜德威互使了眼色,便不做抵抗,任這些人將他兩個捆得嚴嚴實實,一名大漢就如抓小雞一般,一手一個,提了便走,可笑那杜德威演技高超,竟然大叫大嚷:"怎麼現在的人都不講理啊,前幾天遇到個說刀是道理的,今天又遇到個山大王說鐵尺是道理的,這清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怎麼道理全都變成了兵器呢,王法何在,天理何在……"亂嚷之餘,又裝作十分害怕,竟然哇哇大哭,還真給他擠出幾滴眼淚來。
嶽小閑哭笑不得,索性閉上雙眼,充耳不聞。
那疤臉大漢自覺今日抓了兩個可疑之人,立下大功,回去喬老爺必定重重有賞,走得洋洋得意,卻不知道他今日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抓回去的竟是兩個小煞星。
喬老爺名叫喬橫,的確是成都府中的惡霸,此人五十歲上下,生的方頭大耳,甚是魁梧,他財雄勢大,手下惡奴無數,更與朝中高官來往甚密,在成都府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跺一跺腳,成都府也要翻一層地皮的角色。
這時喬老爺正在大廳裏宴請幾位貴賓,因為這幾位客人來頭極大,喬老爺隻能小心翼翼地伺候,陪著笑臉。席間連喬老爺在內一共坐了四人,另外三人分別是兩男一女,兩個男的是一老一少,那上首老的滿臉精悍之色,穿得像個莊丁一樣,但神色間卻大是傲慢,那少年卻皮膚白皙,麵帶笑容,神態甚是溫柔,而那女子雖然已是半老徐娘,也還勉強算得個風韻尤存,可惜臉上脂粉太厚,櫻唇如血,眉眼如墨,看起來相當刺眼,言語行動間還故做姿態,鶯鶯燕燕,叫人哭笑不得。
那喬老爺小心陪酒,將這三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他雖然是個地方惡霸,但這察顏觀色的本事,卻也是他之所擅長,席間他不斷稱讚那女子美貌如花,又讚那老者英雄了得,而那少年更是少年風流,文武雙修,這三人雖然知道他是在有心討好,但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了一會,都有點飄飄然起來,比起席間美酒,喬老爺的馬屁之術,倒更為醉人。
宴席開至一半,喬老爺道:"三位專使今日可到得真巧,淚眼蘭花開得非常茂盛,似乎連那些花也知道專使要來,特意迎接呢。"
那少年與女子均微笑不語,那傲慢老者笑道:"哈哈,喬兄,言過了,這是托了教主的洪福才對,也是天佑我教,淚眼蘭花培植成功,喬兄,你這一功可真不小啊。"
喬橫趕緊抱拳笑道:"這都是托了三位專使和教主的洪福,三位專使遠道辛苦,便請在舍下小住幾日,也好讓小弟盡盡地主之誼。"
那微笑少年一直沒說話,此刻突然接口道:"護送淚眼蘭花回總壇,責任重大,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等可不敢逗留。"
那傲慢老者似乎唯這少年馬首是瞻,見這少年表了態,便即閉嘴,不再說話,倒是那豔裝女子,不時拿眼角偷偷掃視那少年,笑意盈然,而那少年也以微笑回敬,可見兩人關係大不尋常。
喬橫趕緊道:"小弟已經命人將一千盆淚眼蘭花全數裝車,三位專使隨時可以啟程,不用擔心。"
那少年笑道:"喬兄做事穩妥,我等自然放心,這裏是五千兩黃金,算做喬兄辛苦培植蘭花的酬勞也好,算做教主的獎勵也好,都請喬兄收下。"說完將腳邊的一個箱子提了上桌,打開箱蓋,裏麵果然是一錠錠的金元寶,黃光燦爛,寶氣耀眼,照得滿屋的人雙眼生輝。
那喬橫哈哈大笑,道:"既然是教主的獎勵,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兩手捧過箱子,合上箱蓋,放到自己腳邊。
四人交易完畢,便一起大笑喝酒,喬橫滿麵紅光,幾杯酒下肚,興趣高漲,便道:"前日成都府歌舞樓裏來了一名舞姬,美貌絕倫,猶如仙子下凡,那舞技更是超乎所想,匪夷所思,小弟這便命人請她來此獻舞,為三位專使添酒助興。"
可笑喬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試想怎麼能當著一個女子之麵誇耀另一名女子的美貌,他是黃金到手,老酒下肚,竟然忘乎所以起來,那三名專使中的豔裝女子心中大是不悅,表麵上看神態自若,其實心中暗想,若那舞姬果然美貌非凡,就將她殺了再走罷。喬橫傳令下去,立即有家丁飛馬去請,不一會,便聽得車轅轤轤,想必是那舞姬到了,席上四人都睜大了眼睛,特別是那三名專使,均想看看這喬橫口中的仙子般的人物,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但聽得環佩叮當,門簾輕啟,幾條纖細的人影出現在門後,隻見為首一人十七八歲年紀,發如流瀑,眼若繁星,眉眼之間顧盼生姿,靈秀非常,麵上薄施粉黛,腳下蓮步輕移,衣裙宛若流雲霓裳,果然美若天仙,席上四人,竟看得呆了,就連那三使中的女子,也一時忘了嫉妒,驚豔於這名舞姬的美貌。喬橫哈哈大笑,道:"這便是燕玲瓏姑娘,便請水姑娘為我們演舞一曲,以助酒興。"
燕玲瓏朝四人盈盈一福,與她來的女子便各操樂器,一時間樂聲大起,水玲瓏雲袖飛舞,便在廳前舞蹈起來,隻見她仿佛足不粘塵一般,身如流水行雲,姿態曼妙無端,輕歌曼舞,絕色無邊。
那四人就連喬橫也望了喝酒,隻端著酒杯發楞,隻覺得此女色藝雙全,淺笑生姿,竟真的如仙子一般出塵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