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那少年離去已有三日,除了每日會有人送來三餐,他像是被遺忘了一般。皇後的人沒找過他,趙高也沒有。可若是趙高覺得他沒有用,當初便不會從皇後救下他,史書裏的禍國奸臣可從不做虧本買賣,所以他現在需要做的隻是等待。
然看天就要黑下去,正當負鈺準備歇息的時候,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趙高也是沒料到這麼晚了負鈺還在挑燈夜讀:“竟還是個勤奮的小子。”
負鈺麵上一驚,忙向趙高行禮,卻被趙高虛扶一下,笑道:“你身上有傷,這次便免了吧。”
“謝大人。”負鈺順手合上書籍,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安靜了片刻,趙高瞥向那本書:“《孫子兵法》……你識字?”
那日,他見這小子受刑之時忍耐力驚人,便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若這挨板子的人年齡再大些,有些地位,這樣的行為他到不覺得稀奇,可負鈺卻隻是一個下等的奴才,尚未及冠,這滿眼的不甘和野心,讓他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家族被流放,母親殘疾,他差點死在蒙毅的刀下,若非他不甘心就此默默無聞,被人踐踏,早不知埋葬在亂葬崗的哪個角落裏了!
滿眼下朝中反對他的人不在少數,有才之人亦不甘心在他一個閹人之下,他尋了多年竟是半個苗子都沒有。他雖頗受皇上重視,但身邊得力手下缺寥寥無幾,如果一直這樣勢單力薄,勢必會被李斯等人壓製下去。若這小子心性強些,好好培養,必能對他有所助力。
可這培養一個得力手下,可不是一日之事,這其中付出的精力與財物也不是一星半點,搞不好養個中山狼出來……那可不僅僅是人財兩空了,所以他這幾日一直在猶豫,是坐等有才之士上門,還是放手一搏培養這個少年。
坦言說,直至現在,他還是心存顧慮。
負鈺垂眸看向地麵:“幼時見鄰人讀書,也學了些,倒是識些字。”
她如今隻是個奴才,萬不可直視趙高,看不到麵部表情,自然也無法分析他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隻是從他摩挲玉佩的動作中猜測他在顧慮……
顧慮的是什麼呢……
既然一時無法得到確切的信息,做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眼見屋子又沉寂下來,趙高歎道:“你小子倒是能忍,你就不好奇我為何今日才找你?”
“大人的想法,奴才不敢妄加揣測,可既然大人今日屈尊來此,我相信大人不會放棄奴才。”
“我若是放棄了呢?”
“那奴才無話可說。大人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可人一旦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若大人放棄奴才,奴才雖不會怨恨大人,但對大人的救命之恩便也不會太過感激。”少年抬眸,清秀的臉龐上布滿的堅毅:“可若是大人賞識奴才,奴才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以報知遇之恩。”
趙高沉默了下來,果真如母親所說,他骨子裏還是帶著猶豫不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