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仰望湛湛長空,“我承諾過將軍,決不透露西征事敗的真相給任何人知道,我不能違背諾言。”
高季氣得一拳揮在我臉上,我不提防他會突然出手,躲閃不及,給他打的仆倒在地,額頭撞在牆角處,悶悶的鈍痛,伸手摸去,黏黏的發出腥甜氣息,想來是破了口子在流血。
龐師古慌忙撕下一片衣衫裹住我傷口,微微動怒道:“高爺,元慶遵守諾言,沒有什麼不對,你沒有理由出手傷人。”
高季咬牙說道:“我真是沒有見過比他更固執的人。”
龐師古婉言說道:“也許就是因為他固執,將軍才會器重他。”
高季呆了呆,沉重吐出口氣,行至我跟前,將我自地上扶起來,“對不住你,唉……”
三人一路再沒有說話,一直到龐師古下處,龐師古掏出銅匙打開門,院子裏養著好幾隻肥碩母雞和一隻昂藏公雞,廊下另有一個兔舍,關著好幾種白毛兔子,一位看起來約有二十歲上下、身姿苗條的婦人正在鍘草,見著龐師古,驚訝笑道:“相公,今天怎麼這麼早?”
龐師古笑道:“帶了兩個朋友回來吃飯,你去做點好菜,順便把地窖裏那壇田老爺子送我的重碧酒拿出來。”
婦人應了聲,悄沒聲兒的去到後院,龐師古笑道:“這就是我內人。”
高季說道:“看起來倒是很賢淑,沒有縣丞女兒的嬌氣,龐兄弟好福氣。”
龐師古憨厚的笑,“湊合過吧,來裏邊請。”
遂將我和高季讓到正廳,婦人端了幾碟可口的小菜,並一隻酒壇三隻酒碗出來,一一擺妥貼,低著頭退到後院忙乎,不大功夫就聽到後院傳來雞仔悲慘的叫聲,又有鵝來回嘎嘎叫喚,動靜大的很,三人都是莞爾,不約而同說道:“龐夫人(內人)正在磨刀霍霍。”
隨即放聲大笑。
龐師古拍開酒壇井口的封泥,一股沁人酒香襲來,高季饞得直吞口水,“好酒!”
龐師古笑道:“這是我成親的時候田老爺子送的賀禮,是他窖藏了四年的精品重碧,”端起酒碗對我說道,“元慶,無論如何,不管當初是否是你安排我送公文,我都要感謝你,敬你這碗酒,我先幹為敬。”
說完一仰脖子,喝幹了碗裏的酒,我躊躇著,驃騎營有規定不得酗酒,不得用海碗飲酒,不知道這樣大碗喝酒是否觸犯軍規?
想了想說道:“我酒量不大好,就飲半碗聊表心意。”小小喝了半碗。
高季端起酒碗,狀甚享受的閉上眼聞了聞,“田老爺子要是肯每天給我一壇這種好酒,我願意為他上刀山下火海,下雨送油傘天冷送衣衫。”
龐師古笑出來,“前邊還好,後邊那是丫頭下人做的事,不敢勞駕高爺。”
三人大笑,一邊喝酒一邊閑聊天,少頃龐夫人送上來下酒菜,雞肉鵝肉大盤大盤流水一般自後院往外端,也不知道她都用了什麼香料方子,盤盤都香得讓人食指大動,龐師古說道:“內人的祖上是禦膳房的總管,懂得一些食饌的料理方法,她多少學到一些,做出來的食物還算可口,請兩位不吝嚐試看。”
我和高季各夾了一塊雞肉和鵝肉入口,才咬破肉汁,便覺千百種奇妙滋味在舌尖盤旋,滑軟的內片,味道卻又格外清甜,齊齊稱讚道:“龐夫人有一雙易牙手,龐兄弟你好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