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將螞蟥從包裏拿出來,放置到清水裏,洗淨螞蟥身上的泥土,免得令祁麟傷口感染。隻是有些心疼這些清水,畢竟南陽城內許多水都被汙染了,不可輕易飲用。
今日治病的法子是冒險,必定要謹慎行之,她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發亮的銀針,消炎的草藥,幹淨的布條。
她低頭垂眸看向懷裏的陰遲寒,這麼說似乎有些別扭。
“陰遲寒,你怎麼樣了?”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懷裏的小白兔睜開眼睛,那眼神可一點都不可愛,是他特有的淡漠和陰冷。
“現在還不能恢複。”
“你不會永遠都是這兔子的模樣吧?”清澄咬著雙唇,有些好奇地問道。
陰遲寒遲疑了一會,緩緩說道,“應該不會。”其實他也不知道,畢竟他受了業火焚燒,魂魄受損,沒有魂飛魄散已是萬幸。
“你為何會受傷?”清澄想起今日見他的那模樣,心底裏泛著酸意,竟有些心疼。
小白兔耳朵擺了一下,又垂落下去。正如陰遲寒此刻的心思,承受著許多痛苦,卻不能將其說出來。一切都是為了她,可如今他似乎把自己也繞進來了。
“本尊觸犯了陰間條例。”他語氣沉重,似拖著萬斤重的鐵鏈,邁不開步伐,直至精疲力盡,口吐鮮血。
清澄神色黯淡了許久,果然如蘇軒朗說的那樣,他到底還是受了罰。他將蘇軒朗打的魂飛魄散,何苦將自己逼成這般田地。他本該是陰間君王,手握權勢,如今卻落得這副慘樣。就是因為她?
有些事,她心裏明白,不願意說出來,問出口,是因為她怕知道真正的原因,害怕自己承擔不起所謂的因果,但這次她想要問。
“因為我,就讓蘇軒朗魂飛魄散,這是為何?”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陰遲寒才開口道,“他對你執念過深,你會死在他手裏。你不能死。”
“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為何要告訴我前生今生?”清澄不喜歡他這樣的自作主張,霸道無比。他自以為是掌控一切,卻連自己的魂魄都不能保護好嗎?
陰遲寒沉默,不開口。小白兔耷拉著耳朵,眼神有些凝重僵固。
清澄見他遲遲不肯說話,有絲火氣,必然要發泄出來。
她眼神冷冷地看向懷裏的陰遲寒,瞧他窩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聲不響,還真以為自己是隻兔子嗎?
“你是兔子,還是縮頭烏龜?”她提高了音調質問道。
陰遲寒依然沉默,嘴邊的胡須不小心碰到了清澄的胳膊,有些癢癢的。
清澄頓了許久,終於抬起手掌一把拍在兔子毛茸茸的腦袋上。陰遲寒迅速做出反應,一臉震驚,不可思議地看著清澄。
那毛茸茸的腦袋瞬間抬起來,兩隻耳朵直楞,那兩眼珠子驚恐無比,閃著亮光,盯著清澄一動不動。
清澄真被他那樣子逗樂了,本來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他發怒,此刻心中的疑慮煙消雲散,現在隻覺得這樣逗弄他真是好玩。
她眼角彎彎,閃著狡黠的光芒,唇角微勾,笑的明媚惑人。“誰叫你一直不理人?”她語氣嬌嗔帶著戲虐。
陰遲寒此刻感覺頭頂一片烏雲,變成了兔子,換一副容貌,果然會有所不同。無論怎麼用眼神警告她都不起效,都怪自己的外表實在沒有威信可言。
隻有爪子是武器,隻是爪心太粉嫩,撓人也沒力。兩顆大門牙倒是可以咬人,隻是不想讓清澄受傷。
“尊主,你現在在我手裏,識相點,快從實招來。”清澄說得起勁,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
陰遲寒此刻內心陰暗無比,黑雲壓頂,他的尊嚴和高貴都被清澄戲弄毀了。
此刻除了直楞著耳朵,幹瞪著她別無他法。
清澄又加了一把火,威脅道,“你若不說實話,我就把你扔到這盆髒水裏。尊貴的鬼帝可要喝這些蟲子的洗澡水了。”清澄說完,笑得花枝亂顫,不亦樂乎。
此刻的她似乎有點像祁麟,隻是她的眼中倒映著的是陰遲寒。
世間情事就是這麼奇妙,若愛就會袒露自己的真心,因為一句玩笑或是一件小事,就能笑到無法抑製。隻因對方是你。心中所想,命中所定。
反之,再好笑的言語和事情,若不是心中的那人,即使你用盡力氣去逗笑一個人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情事奇妙更在於此。
陰遲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小心露出了兩顆白色的大門牙,又把清澄逗笑了。
過了好一會,清澄冷靜下來,才繼續逼問陰遲寒。
最終陰遲寒隻能說出實情,“你第一世為本尊付出了性命,本尊必須護你一世安穩。我們之間的緣分跨越了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