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論西安北周涼州薩保史君石堂的圖像程序(1 / 3)

楊軍凱

近年來入華粟特人墓葬的不斷被發現,引起了國內外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有關粟特石葬具圖像的研究也不斷地被引向深入,2003年西安市文物保護考古所在西安市未央區井上村東,發掘了一座大型北周墓(M12)――史君墓。該墓坐北朝南,為長斜坡土洞墓,共有5個天井和5個過洞,全長47.26米,墓內出土了石封門、石堂、石榻、金戒指、金幣和金飾等十分珍貴的文物。出土的石刻上均采用浮雕彩繪貼金作裝飾,經初步觀察,圖像內容同樣涉及漢文化、祆教等,十分豐富,該墓的發現無疑會對粟特問題的研究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據石堂上的粟特文和漢文題銘記載,該墓為夫妻合葬墓,墓主人姓史,名Wirka(k漢語譯音“尉各伽”),史國人,本居西域,後遷居長安,北周時授涼州薩保,於大象二年(580年)與其妻康氏合葬於今西安市北郊龍首原。史君墓出土的石堂四壁圖像複雜,為了能使人們更清楚地理解石堂四壁的圖像內容,現結合有關文獻資料和已發現的粟特石葬具等圖像,對史君墓石堂四壁圖像程序進行初步的分析和解讀,以求教於諸位學者。

史君墓內所發現的石堂為仿木結構的歇山頂式殿堂建築,麵闊五間,進深三間。四壁圖像基本上是按照這一建築結構進行布局的,南壁、北壁各有5個開間,東壁、西壁各有3個開間,四壁共有16個開間。除去南壁石門占去一間(浮雕圖像共4幅),因此石堂四壁的畫麵共有15幅,除北壁外,畫麵大小均以建築的廊柱為界,隻有北壁例外,主要根據圖像內容的需要,寬度之間有明顯的差別。另外南壁畫麵的圖像內容相對獨立,在給整個15幅畫麵編號時,南壁畫麵未進行同樣的編號工作,用建築的當心間、兩次間和再次間稱之。

南壁畫麵主要雕刻有石門、兩個四臂神、兩個直欞窗、八個伎樂和兩個祭司。圖像布局主要受石堂建築結構本身和粟特人固有的喪葬習慣的需要,采取對稱的形式排列。雕刻內容與在粟特地區Kashka-darya發現的“盛骨甕”上的一些圖像極為相似。兩者之間都有彈奏琵琶、箜篌的伎樂和戴口罩的祭司站在火壇前的形象,顯然史君墓石堂南壁的圖像內容,保留了粟特傳統的喪葬理念和習俗,進入中原後由於受漢人喪葬習俗的影響,才用了中原的墓葬形製和石製棺槨,粟特的圖像被“轉移”到了漢式的建築上,傳統的漢人建築成了新內容的載體。同時,新的思想觀念也附著到了中國傳統的葬俗中,圖像布局是受到漢式石棺槨建築結構的影響。

兩次間分別刻有兩個四臂守護神,均采用高浮雕雕刻手法,頭戴寶冠,束發,麵龐周正,有八字須,兩耳垂肩,項上飾有項圈。該神肩上共有四臂,四臂的吞肩上均飾一獸,其中兩臂上舉,手上持物,另兩臂下垂,雙手置於腰上。身著緊身戰袍,腰束帶,胯下袍裙上飾有一獸頭,腿上均裝飾有大象的圖案,跣足,兩腳踏於蹲坐的小鬼手上。四臂手腕和兩腳腕上均有鐲子。這兩個圖像造型獨特,在過去發現的安伽、虞弘等粟特墓葬中沒有發現,除缺少兩臂外與隋唐時期中原地區墓葬中常見的天王俑大致一樣,其在墓葬中的作用也大致相當,因此極富研究旨趣。

再次間正中為直欞窗,在窗上各有四個伎樂,兩側各有兩個侍者,直欞窗下各有一個人首鳥身鷹足的祭司,頭戴冠,冠上有日月圖案的裝飾。頭上束帶,飄於腦後。高鼻深目,長胡須,鼻子下戴一彎月形口罩,肩生雙翼,身穿窄袖衣,腰束帶,兩臂交叉於胸前,手持兩個長火棍,下半身為鳥身,尾部飾有羽毛,雙足有力,似鷹足。在其左前方置一火壇,火壇為方形底座,束腰,上有火團。火壇前均有大小不同瓶。這類祭司和火壇在以往的粟特人墓葬中也有發現,如安伽墓和虞弘墓,具有十分明顯的祆教特征。但我們注意到已發現的這些粟特墓葬雕刻的火壇並不相同,供養用的器皿的位置和擺設也不一樣。由於史君墓早年被盜,所以大部分石槨的表麵因沾水而失掉顏色,惟此火壇圖像的部分顏色保存基本完好,為我們重現了當年粟特聖火的輝煌。

除南壁外,其餘三麵共11幅圖像,每幅圖像分別用廊柱或石板縫隙區分,畫麵內容相對獨立。東西兩側各3幅圖像,北壁有5幅圖像。西壁編號為W1、W2、W,北壁編號為NI和N2、N3、N4和N5,東壁編號為E1、E2、E。雖然史君墓曾被盜擾,但這三麵依然保存完好,圖像順序沒有任何紊亂。而且畫麵之間存在某種密切的聯係,一些畫麵中,又明顯地分成上下兩部分。這套圖像除W1和E2因為圖像內容特殊,其餘9幅圖像都在畫麵的上半部雕刻墓主人的形象。圖像順序是按照從西壁――北壁――東壁畫麵的排列,西壁和東壁圖像順序與簡報的編號一致;而北壁的5個畫麵,與石堂南壁相同,應該采取對稱布局。整個北壁的5幅畫麵應當是從正中間N3開始,向兩邊讀,一左一右,依次向外展開,以右邊外側一幅N5結束,畫麵順序是N3、N2、N4、N1、N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