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幺轉頭身來,掃視了房子內的人群,慢慢地走到不遠處的方桌前,從腰間的挎包裏頭取出文房四寶,有條不紊地給外婆開著藥方。
陳老幺這不慌不忙、不驚不愕的舉止頓時激怒了在場的所有的人,陳天丁更是怒氣衝天地走到陳老幺的身邊,捶著桌子罵道:“陳大哥,我現在還稱你一聲陳大哥!你到底聽沒有聽過我們的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若還是不說,我真的去找國棟了,到時看你怎麼辦!”
“荒唐!荒謬!”陳老幺終於平穩地說出了四個字,隨後又認認真真地在書寫著藥方。
陳天丁道:“陳老幺,你不要你肚子裏的墨水比我們多點就說我們荒謬,當年馮衛國和馮春花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邊說邊指著穿上的外婆,“現在馮喜蓮出現了和他們夫妻倆同樣的情況,你說是不是鬼上身?是不是——”
陳天丁爭得麵紅耳赤、青筋暴出,說得手舞足蹈!
陳老幺突然站起來,拍著桌子道:“天丁你給我住嘴!你怎麼能夠當著老馮的麵說這樣的話?你還是不是人?”
陳天丁道:“但是......但是現在事關到東王村和西王村全村人的性命,我......”
陳老幺怒斥道:“休得胡言!喜蓮又不是什麼妖女,她一直就生活在西王村,她為我們西王村做的貢獻,大夥兒是有目共睹的!”陳老幺麵對著房內所有的麵,朗聲繼續道,“你們誰沒有受到過喜蓮的幫助?啊?現在你們居然這麼說她!你們的良心到底哪裏去了?”
眾人被陳老幺罵得啞口無言。
陳天丁還想爭辯,隻是言語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嚴厲,道:“我.....我不是要跟老馮和喜蓮過不去,我不也是為了全村人的性命安危著想嗎?”
“哼,”陳老幺冷哼一聲,“若是出了事,恐怕你是擔心你家寶貝兒子村長的位置不保了吧”
“陳老幺,你不要血口噴人!”陳天丁急了,想要上來拉扯陳老幺。
好在外公和孟婆及時勸阻,才避免了鬧劇發生。
陳老幺道:“天丁、孟婆,還有在場的所有的人,我們都是從當年衛國、春華夫婦的慘劇中走出來的。感情在那擺著,可如今你們怎麼就連我的一丁點話都聽不進去了?我不相信‘鬼上身’的說法?我如果不相信,我當年就不會在那裏跟大家一塊發毒誓!”
眾人被陳老幺說得道理屈服,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紛紛點頭。
陳老幺繼續道:“剛才我替喜蓮把了脈,她哪裏是什麼鬼上身啊?隻不過是氣急攻心、虛火太旺導致精神錯亂罷了。別動不動就拿當年的事情出來詆毀別人,這能嚇唬得了誰?再說當年的事情,若不是喜蓮及時出手,恐怕我們......”
外公打斷了陳老幺的話,道:“算了,陳大哥,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別多說了。”
陳老幺聽罷,也不繼續說,拿起桌子上的藥方,遞給外公,道:“老馮,你按照上麵的配方去抓藥,按照上麵的藥方,好生給喜蓮服用。”
外公接過藥單,點頭稱是。
陳老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突然道:“小源怎麼還在這裏?”
我不解地走了出來,道:“大阿公,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不光是陳老幺,還有孟婆、陳天丁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孟婆更是道:“老馮啊!都說了要把這孩子送走的嗎?你為啥就不聽呢?”
外公爭辯道:“小源他爹娘走得早,我和他外婆都不忍心......”
孟婆打斷了外公的話,道:“你說不忍心就不忍心,你可知道,你們這不忍心,恐怕會給西王村和東王村帶來災禍的啊!”
“不,不一定吧?”外公支支吾吾地道。
現在一直站在外公和外婆一方的陳老幺也倒戈了,道:“老幺,小源他父母死的比較離奇,積了不少的怨氣,都凝聚在小源身上了。必須得把他送走,不然怨氣在他身上越積越大,對他和西王村的人都不好。”
“這......”外公不置可否,目光在我和外婆的身上徘徊了幾次,他步履蹣跚地走到外婆的身邊,在外婆的耳邊輕輕嘀咕了兩句,隨後才起身,歎了口氣,道,“好吧,明兒我就讓國華來接他,我保證小源以後不會再踏足西王村。”
當天晚上,外公就打電話讓在城裏麵居住的舅舅馮國華回來。第二天,舅父馮國華回來後,飯都沒有吃一口,便把我帶出了西王村。那一年,我剛好十歲。回頭望著送行的外公那滿是褶皺的臉,我心酸不已。
我很想回頭跑到外公身邊,撲倒外公的懷裏流淚,我真的很不想離開西王村。但是,這一切都沒有辦法,西王村和東王村的人都要趕我走,而且片刻都不會留。我兒時的玩伴陳默和林海也沒有機會來送我,就這樣我和西王村以及西王村的人斷絕了十五年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