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太太拿帕子抹著眼淚:
“娘是不敢去看他,娘心裏有愧,見了他,他一求,娘怕忍不住就答應了他。”
“他是我親自帶回來的,也是放在心上疼了那麼多年,如何舍得他去做那下賤勾當?”
“娘隻盼著他能吃了這次教訓,好好走正路,去考科舉去啊!”
沐雪撫著江大太太的背:
“母親的心意,四弟弟都懂,母親做的都是為他好,他心裏也明白的。”
“隻是母親,你以為的為他好,就是真的好嗎?母親可知四弟弟想過的是什麼日子?”
江大太太愣愣的看著沐雪,沐雪伸手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她真慶幸,慶幸自己這個母親不是那心狠手辣,翻臉無情,有了親身兒子,就巴不得把之前的棋子趕盡殺絕的人。
“母親,若四弟弟能做他自己喜歡的事兒,能讓他心裏快活,可不是比什麼都強?”
“可,商人低賤,若是他真行商,往後…。”
沐雪笑:“母親,你瞧瞧我,如今盛京最紅火的生意,賽神仙,不就是女兒在做嗎?”
“這如何能一樣?”
這門生意就是搖錢樹,做成了隻有被誇有本事,京中誰人不眼紅?
“母親,其實這是一樣的道理。”
沐雪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勉強說服江大太太,至於大老爺哪兒,隻要大太太允許了,拿下大老爺不過早晚的事兒。
沐雪見大太太想通了,便邀她一起去放江心錦出來,大太太雙眼通紅,神色疲憊:
“我就不去了,雪兒你記得給錦兒帶著些吃的去。”
還是心疼他的。
到了祠堂,沒費什麼精力,隻說是大太太的意思,守著的下人就開了門。
江心錦一臉蒼白,跪在中間,腰杆筆直。
沐雪留了珠兒和紅湖在外麵,接過珠兒手上的食盒,走到江心錦身邊去,把食盒放在他身邊。
江心錦轉過臉來,細長的眼中布滿紅血絲,虛弱的喊了聲三姐姐。
沐雪笑了一下,將食盒打開,從裏麵端出一碗小米粥遞給他:
“三日不曾進食,曉得你脾胃弱,母親特意吩咐給你做的,先養養胃。”
江心錦望著眼前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眼角發酸,沒有動。
“可是埋怨父親和母親了?”
江心錦搖頭,努力壓下喉嚨裏的嗚咽,深吸一口氣:
“不敢埋怨。父親打我罵我罰我,我很高興,我知道那是父親在乎我。”
沐雪拉過他的手,將小米粥放在他手上。
“你是個明白的。”
“母親不來看你,是想你吃了教訓,走正路。”
江心錦低頭:“我曉得。”
……
五月中旬,江心錦還是走了。
原本七月是小弟的周歲,大太太說讓他過了七月再走,江心錦笑著拒絕了。
走之前,江心錦來謝沐雪,沐雪說:“既決定了要走,也不忙在這一時。”
江心錦笑著搖頭:“早晚都要走,不必再拖下去了。”
“但,母親舍不得你。”
江心錦笑容更甚,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就是曉得母親舍不得,所以才不能再等下去了。”
見沐雪疑惑,江心錦解釋說:“三姐姐還是不了解母親。”
“如今,母親說讓過了小弟周歲再走,而後便會說,八月天熱,等秋天再走。”
“秋季了,她又讓我留下過中秋。”
“拖到冬季,她便會說,天寒地凍,路不好走,讓過了年,來年春季再走。”
“如此,一拖再拖,我怕是三五年也出不了門了。”
沐雪細想之下,也笑。
“故而可見,母親是真疼你。”
看著眼前細眉細眼的少年,沐雪再次開口:“你真的不考慮來幫我?”
“你幫我管賽神仙,又能留在京中,免了母親的擔憂,可不好事。”
江心錦還是拒絕:“三姐姐,我想去外麵看看。小時常聽母親說起漠北,風光無限。”
沐雪見他去意已決,邃不再留。
六月,西北傳來喜報,驃騎大將軍領軍長驅直入北燕複地,大獲全勝,活捉了北燕新王,榮歸指日可待。
盛京一派歡騰。
沐雪臉上笑意連連,他總是說到做到。
不料,到了七月初,羌國突然偷襲大朔邊防,與北燕結成同盟,共擊發朔。
大朔國庫吃緊,沐雪這邊通過吳管家,黃金白銀源源不斷流出去。
戰時一時僵持不下,直到沐雪小弟弟滿周歲,形勢也沒有明朗。
小弟滿周歲那天,沐雪帶了小寶去江府,看看藍姨娘的肚子高高隆起,已經快7個月了。
大太太私下問她:“雪兒,我瞧著她是要把孩子生下來,莫不是我們之前都擺錯了?”
沐雪盯著藍姨娘的肚子看了好一陣,搖頭:“她不敢生下來的。”
“母親,你這些日子遠著她些,不定她就要下手了。別讓她把事兒賴到您頭上來,沒得惡心。”
江大太太還是遲疑:“都七個月了,弄下來,搞不好就是一屍兩命。便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命,那肚中始終是她的骨肉啊,她怎麼下得去手?”
沐雪:“母親且瞧著吧!看看她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七月底,吳管家來見沐雪。
臉色凝重。
“夫人,我們發現還有別家也種了賽神仙,在江南閔州,種了幾百畝地,如今第一波都可以收割了。”
沐雪瞬間睜眼,鋒芒迸射。
吳管家壓低聲音說著事情發展的經過。
閔州,閔州。
“閔州首富是不是馬家?”
吳管家點頭,眼神陰鬱:“便是馬家,據說他們家好幾個女兒在盛京大家為妾。”
沐雪冷哼一聲:“這就對了,我父親那裏還有個馬家的外孫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