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翀努力壓製下心中突然出現的這股感覺,提醒自己,如今他是皇帝,他是整個大朔的君王。

“子煦,今日大臣們提議說讓你去西北出征北燕。”

“哦?”穆楚寒挑眉。

“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冷子翀便不知如何接口了。

沉默,然後還是沉默。

最終還是冷子翀又先開了口:“子煦,你的以前的願望不就是輔佐君王,治理一個繁華盛世嗎?如今國家有難,你…。”

穆楚寒打斷冷子翀,直呼他的名諱:

“冷子翀,你知道我想輔佐的人是誰,那個人可不是你!”

冷子翀俊臉白了白,麵對這個人,他總是容易心生嫉妒,一時忘記了躲在後麵的詹大人,脫口而出:

“我有哪點比不上他?他不過勝在出身上,若他不是托生在皇後的肚子裏,你還會那麼死心塌地的幫他嗎?”

“若他當年處在我的位置上,子煦,你覺得就他的性格,他能躲過宮中的明槍暗箭,平安長大嗎?”

冷子翀冷哼一聲:“便是他得天獨厚,擁有那麼多,還不是敗了了,還不是被我打敗了。”

穆楚寒看著明顯怒了的冷子翀,聲音涼涼的:

“冷子翀,若不是百裏勾結了穆侯爺,臨時倒戈,你真的以為你會贏嗎?我們敗,不是敗在你手上,是敗在百裏的背叛上。”

穆楚寒的話不帶絲毫感情,但提起百裏破風,說到背叛兩個字,就如一把尖刀在他心上挖了個洞,瞬間飆血。

百裏血紅的眸子,絕望的盯著他,麵無表情又絕望的說:

子煦,不是我選擇了冷子翀,而是你和子潤之間,我選擇了你!

子煦,我百裏破風這一輩子就算對不起全世界,但唯一對得起的便是你了!

子煦,我殺子潤,是為了你啊!

子煦,我想讓你成為這天下的帝王!

穆楚寒刻意不去想起百裏,但如今卻不得不提到他。

冷子翀不知道穆楚寒內心的翻江倒海,聽穆楚寒提起百裏破風來,愣了一愣。

當年,太子、子潤、百裏,他們三個組成的團體,羨煞了盛京多少公子,便是身為皇子也免不了嫉妒。

一開始,他並沒有想當皇帝的,他沒有那種野性。

他母妃出身低賤,又沒有後家可依靠。

他隻是羨慕三人,想要打入他們的圈子,卻一次又一次被碾壓羞辱。

隻要一看見三人那麼要好,他就嫉妒,嫉妒得發瘋。

明明他才學,計謀都不比太子差,為何子潤和百裏卻隻願意和太子在一塊。

後來他想明白了,是因為太子的身份嗎?

所以,他想搶走太子的一切,包括這兩個讓人嫉妒的發瘋發狂的同伴。

“百裏…。”

冷子翀呢喃,百裏果真大才,有他陪伴的那些年,什麼都順心順義的,不管多棘手的事兒,他都能幫著他出主意。

左相和穆侯爺爭鬥最厲害的那幾年,百裏教他如何用計平衡兩家權勢,新政也是百裏起草的,如今推行雖困難,卻已有了些成效。

“子煦,你知道百裏去哪兒了嗎?”

冷子翀甚至不止一次的後悔,當初他不敢那麼逼迫百裏獻出佛子的。

穆楚寒看冷子翀臉上露出懷戀、感傷的表情。

萬分無情的冷聲道:

“你找他做什麼?”

冷子翀真誠得說:“不瞞你說,朕,還當真有些想他了。”

穆楚寒聲音越發冷:

“那你就別想了,我已經將他殺了。”

“什麼?”冷子翀瞪大眼睛。

穆楚寒對上他的眼睛:“早在十幾年前我就該將他殺了,如今讓他多活了那麼多年,已經是便宜他了。”

冷子翀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百裏破風已經死了。

他的人還一直在全國各地找他呢!

“子煦,你殺了他,就真的痛快了嗎?”

不痛快,很痛苦!

穆楚寒一直不敢去深究百裏到底有沒有挺過來,畢竟當時他傷得那麼重。

但是他不會在冷子翀麵前露出半點情緒呢!

又是一陣沉默。

詹大人在後麵聽得冷汗直冒,這些心裏話,哪兒是他可以聽的啊!

聽了這些話,他餘生怕是都不能活得安生了,不定哪一天皇帝想起來,就要把他滅口了。

冷子翀見穆楚寒久久不答話,突然歎了口氣。

“當年的兄弟們,都在正陽宮之變盡數死去,如今百裏也死了,子煦,朕是真不想殺你,你知道嗎?”

若你也死了,我的努力又有誰見證呢?

即便我開創了繁華盛世,也沒有了炫耀的對象。

“子煦,朕知道你並非池中之物,如此埋沒你的才華能幹,朕實在不忍,朕也不是要你幫我。”

“如今西北動蕩不安,若是北燕衝破了邊防,勢必要生靈塗炭,你胸懷大誌,便是看在父皇多年來對你寵愛的份上,可否去一趟西北?”

這話已經帶著些祈求了。

冷子翀直直看向穆楚寒。

兩人對視了幾瞬,穆楚寒開口:

“我有個條件!”

冷子翀幾乎瞬間欣喜若狂,他還以為穆楚寒不會答應的。

“什麼條件,你說!”

“封我夫人為鎮國夫人,享超一品夫人之尊。”

“可不跪帝後。”

冷子翀有些發懵。

“子煦,你這是?”

穆楚寒盯著冷子翀的眼睛:“我對她起過誓,要讓她享天下之尊,得世人不可企及之榮耀。”

冷子翀深吸一口氣,建國幾百年,也隻有元帝當朝時封過一位鎮國夫人,享超一品夫人之尊,可麵見帝後不下跪。

如此的殊榮,幾乎已經成了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