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翀看穆侯爺的眼神也冷下來了。

若穆侯爺此時知道大家的想法,肯定會狠狠翻一個白眼。

他想把穆老九弄出京去已經很久了,卻一直沒有法子,如今能讓他去前線打仗,所謂刀劍不長眼,戰場生死全靠運氣,若是這個定時炸彈能死在戰場上,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了。

突然出來五六個人附議。

冷子翀高高坐在龍椅上,沉默不語,俊臉看不出表情。

裝眼疾的石家撫軍大將軍,眨了眨眼睛,紅通通的眼睛就流下眼淚來,心想:管他是誰,隻要快些把人定下來,免得每日提心吊膽的才好。

於是撫軍大將軍出來附議了。

“臣聽聞穆家九子在八歲時與帝師在沙盤作戰,就能贏了帝師,智勇雙全,臣老了,不中用了,皇上理當給年輕人機會,錘煉錘煉,我大朔必將多一名猛將!”

撫軍大將軍的話一出,武官們幡然醒悟。

將軍這是要甩鍋啊!

再看一眼站在前端,留著山羊小胡子,瘦精瘦精,雙眼炯炯有神的元大人。

眾人趕緊出來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最後滿朝文武,就連誠王爺和肅王爺也不知出於什麼目的都出來附議了。

不說冷子翀震驚,就連一早和穆楚寒商量好了的左相都不覺震驚。

畢竟穆老九的名聲擺在那兒,他還以為自己要多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說動朝臣呢!

沒想到這般老東西今日不知發了什麼瘋,竟然一個個都跳了出來附議。

撇開別的不說,穆楚寒的能力,冷子翀的放心的。

看著底下這幫跑出來附議的臣子,冷子翀不得不多想一些。

穆老九這兩三年間幾乎把這幫人都得罪了遍,這幫人應該是恨死了他才是,為何還要給他機會讓他得軍功?

“元大人,你如何看?”冷子翀看向一言不發的元大人。

元大人抖了抖山羊胡子,出列。

“皇上,行兵打仗的事兒臣不懂。”

“臣身為監軍,無論誰做這領兵,臣隻管做好自己的監軍之職,確保整個軍隊無一人亂職。”

元大人的話一出,武將們心中後怕連連,這個老東西,一點兒不會變通。

看吧,看吧!

他一開始就是衝著逮人的小辮子去的!

還是把穆楚寒推出去吧,可千萬不能讓自己落到元大人手中。

如此,武將們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聲附議。

麵對滿朝文武的附議,冷子翀眉心跳了跳,還是不敢輕易答應,最後說了一句,此事容後在議,便急衝衝退了朝。

沒得到皇帝的明確答複,一幫子武將急得不得了。

須臾聽到消息說傳穆楚寒進宮麵聖。

大家也都不急著離開了,一幫子很有可能被提名出征西北的武將擠在皇宮甬道中,等著消息。

左相第一時間把早朝的情況傳給了穆楚寒。

穆楚寒收到信鴿,看了左相的信,皇宮的傳旨的內侍監就到了。

事情似乎比他預計的還要順利。

冷子翀在養心殿留了心腹,詹大人。

“愛卿說說,今兒倒是怎麼了,怎麼大家都舉薦起穆九來了?”

詹大人一向老謀深算,又頗能洞察人心,想了想,便說:

“皇上,武將那邊,怕是把這趟出征看成了燙手的山芋,無論推選誰出征,他們都會附議的。”

冷子翀點頭。

詹大人頓了頓,繼續說:“至於文臣這邊。皇上,微臣覺得左相大人他們似乎是不懷好意。”

“怎麼說?”

“皇上細想,不管怎麼說穆九與好幾家結得都是生死之仇,這趟差事如此不討好,邊疆鞭長莫及,戰場變幻莫測,若臣沒猜錯,怕是有人想趁著這個機會想要了穆九的命!”

冷子翀驟然睜大眼睛。

細細一想,覺得詹大人說的十分在理。

“皇上,對我們來說,其實這是個機會。”

“穆九在西北,避開了那麼多人的眼線,又沒有百姓輿論,若皇上想要他的命,可不比在京中容易的多?也無須受人詬病。”

冷子翀愣了愣。

他真的想要穆九的命?

曾經好像真的恨他恨到了咬牙切齒,寢食難安的地步。

如今,想要他命的欲望似乎沒有那麼強烈。

他就是要穆九親眼看看自己比舊太子能幹,看自己創造出一個盛世。

等到內侍監進來說穆楚寒已經帶到了,冷子翀便讓詹大人躲到後麵去。

穆楚寒進來,冷子翀高高在上的坐著。

冷子翀暗中打量穆楚寒,看他穿著紫色裘衣,身材修長高大立在殿中,許久不見,刀刻神雕般俊朗的臉越加英氣逼人,抿著薄唇,眼神冰冷,直直的看過來。

兩人對視,誰都沒有躲閃。

內侍監看穆楚寒站著,不言不語,不動,大著膽子嗬斥:

“放肆,見到聖上還不下跪?”

穆楚寒連個眼風都沒給那內侍監。

冷子翀擺擺手:“都給朕下去!”

“皇上?”內侍監驚呼。

不知為何,內侍監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們都出去了,若是這個穆九爺發起瘋來要謀害皇上可怎麼辦才好?

想法一冒出來,把內侍監自己都嚇得半死。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啊?

冷子翀發了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殿門關上了。

殿中一時靜得可怕。

躲在後麵的詹大人都忍不住緊張起來。

良久之後,冷子翀開口了:

“子煦,別來無恙啊!”

穆楚寒沒應答,隨意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姿勢慵懶:

“你叫我來何事?”

冷子翀也不怪罪,看著穆楚寒一副自在的樣子,聲音還透著一股無名的優越感,瞬間讓他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明明他是皇子,在穆楚寒麵前,卻莫名的感到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