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欠身,謝道:“一個丫鬟就夠了,我也沒有什麼事吩咐她們做,府裏事多,需要人手照應著”
說話間,上來一道金黃色的點心、紅棗蜜餞和桑葚,夫人揀了一塊糕點給雪梅,自己也拈了一塊吃著,雪梅咬了一口,入嘴鬆軟,有雞蛋味,還有核桃嵌在裏頭,雪梅笑吟吟的問:
“舅母,這點心叫什麼名字”
覺羅氏夫人嚼幹淨嘴裏的食物,笑著答:
“這種點心是宮裏的精點,皇上禦賜了一位禦膳房的廚子來府中當差,我們才有機會品嚐,名字叫桃酥,我平時就愛吃這個”
雪梅吃完一塊後,道:“舅母,我來府中有一會兒了,我想去給舅父請安”
覺羅氏夫人擺著手,說:“我讓府中丫鬟和奶娘陪著你去
雪梅起身,離開座位一點兒,雙手互握,右手握拳在外,左手在裏,輕輕搭在左胯處,右腳後支,莊重緩慢的屈膝並低頭,口道:“外甥女告退”
雪梅舒了一口氣,心裏念到:趕緊都拜完。出了靜怡軒,門口早有錦車候著,雪梅又心想:仆人不多才怪,家裏頭都有專車接送,這房子都比得上大學了。車子出了西耳門,去了舅舅的宅院,下車後進了上房,明珠相爺正在書齋閱卷,年逾四十來歲,雪梅在離書桌不遠處立馬雙膝跪下,手交疊放於地上,頭碰手但不要碰上,口道:“舅父大人,外甥女前來拜見”,雪梅沒有起身,心想:這回不用哭了,舅父是不想見自己傷心的。
明珠相爺立馬上起身將雪梅扶起,看著雪梅嬌豔的容貌,心疼的說:“看你很纖弱,這段日子不要過度悲傷,在府中好好調理身子”
清代男裝主要是長袍和馬褂。長袍造型簡練,立領直身,偏大襟,前後衣身有接縫,下擺有兩開衩(古時稱缺褲),四開衩和無開衩,皇室貴族為便於騎射,著四麵開衩的長袍,即下擺的前後中縫和左右兩側均開衩,平民則穿兩開叉或稱“一裹圓”的不開叉長袍。
長袍外麵套一件馬褂,身長不過膝,袖寬且短;馬褂是旗人四種製服中的行服,由於穿在外麵,有單、夾、棉等不同做法,一般采用石青、紺(gan)(微帶紅的黑色)色、黑色等較素的顏色,習慣上不用亮紗原料。
清朝男子戴的帽子叫瓜皮帽,分成六瓣,形似西瓜皮。無簷、窄簷或包有裝飾窄邊;瓜皮帽的質料春冬用緞,夏秋則多用實地紗,顏色以黑色見多,夾裏用紅,富者用紅片金或石青棉緞緣其邊,講究點兒的人,也有在顏色和紋飾上與馬褂配套著穿的;款式上以六瓣合縫為之,但有平頂、尖頂、硬胎、軟胎之別,平頂大都做成硬胎,內用硬紙板為襯並絮以棉花,尖頂大都為軟胎,取其便利,不戴時可折之藏入衣袋之中。
舅父攜著雪梅在雕花大紅椅上坐下,舅父拿話岔開,說:
“府中的後事,安圖已經與我詳敘了,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萬不可過分傷心,以後跟著舅舅、舅母與在你父母膝下是一樣的,可曾上過學,現在讀什麼書”
“阿瑪在世時,曾請私塾先生教導我,現在小女剛讀到五經”
明珠相爺聽後,高興的說:“我府中也請了私塾先生,正在教你表哥讀書,今後可以和他一塊兒念書,有了疑問,可互相切磋”
雪梅忙欠身感激的說:“多謝舅父,小女謹遵舅父教誨”
一名下人斟好了茶,明珠相爺呷了一口,繼續說:
“見過舅母了吧,日後在府中住下,就當自己的家,想要的,盡管開口,下人們不聽話,就訓斥或交給安圖懲治,有空的時候去找你舅母聊聊天,就跟閨女一樣,你額娘也希望你快樂的活著,且不可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雪梅哀愴的道:“小女知道,會好好活著的”
明珠相爺眼窩裏濕潤了,低著頭,說:
“先去你舅母那兒坐一會兒,等下你表哥會去請安的,見見你表哥,馬上也要吃晚飯了,去吧”
雪梅起身向舅父拜別後,,沒有坐錦車,雪梅才不想這麼快回去見舅母呢,在眾丫鬟的陪行下,悠悠的欣賞著院中景致。這成親王府,前半部分是富麗堂皇的府邸,後半部分是幽深秀麗的古典園林,府邸建築莊重肅穆,尚樸去華,明廊通脊,氣宇軒昂,府後的自怡園,銜水環山,樓閣交錯,曲徑通幽,景致變化無常,古人以水為財,府中處處可見水,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雪梅來到靜怡軒門口,忽聽見年輕男子的說話聲,雪梅忖度著想必是納蘭容若,雪梅頓感呼吸急促,小鹿亂撞,丫鬟掀開簾子,傳報到:“舒穆祿姑娘來了”,雪梅看見一位英挺的身姿端坐著,納蘭容若忽的站起身子,兩人的雙目相接,雪梅的心跳加速,迅即將眼睛移向舅母,覺羅氏夫人笑著說:“遠方客來,快去見見你妹妹”
雪梅正眼瞧著納蘭容若,一副白淨麵皮,兩道濃眉下,一對多情的大眼睛,眸子深含秋水,顯得分外聰慧祥和,高高的鼻梁下嵌著兩塊紅潤的嘴唇,書生打扮,儀表堂堂,風姿瀟灑。雪梅低著頭暗笑,果然是一代詞宗,嫁給他,此身的榮幸。
納蘭容若端詳著這位素未蒙麵的表妹,一身綺素,白皙的麵頰,淺淺的酒窩,好似白蓮出清水,素淡中透出清麗高潔,兩隻聰慧的杏眼,宛如一泓秋水,脈脈含情。
納蘭容若和舒穆祿雪梅互相看著,麵帶微笑的行了見麵禮,各回自己的座位了,納蘭容若開口問道:
“妹妹,想必讀了不少書了”
“字倒是認識一些,書不曾讀多少,剛學到五經”
容若麵向額娘,請示道:
“那就讓妹妹與我一起在私塾裏繼續念書吧,阿瑪請的査慎行先生倒是很用心教的”
“也好,一起念書,有個比較,容易長進,隻是不能貪玩,耽誤了前程”
容若直視著雪梅,問:“妹妹,你意下如何”
雪梅笑著點頭示意,她的眼睛不時的在容若和夫人身上停留著,這個時間該吃飯了,一名丫鬟向前稟報:“夫人,酒席已備好,是否入席”
夫人攜著容若和雪梅出了靜怡軒,穿過後院,一座精巧別致的小屋佇立著,一行人剛進屋,明珠相爺就大跨步進來了。明珠和夫人上座,容若就左坐,雪梅看著座次,不便就坐,準備揀下座,覺羅氏夫人立馬開口說:“冬郎是我兒子,你以後就是我的閨女,怎麼能坐那兒呢,坐這裏”,覺羅氏伸手拍著下手邊的右座。
丫鬟們穿梭般的往桌上鋪滿山珍海味,有八寶野鴨,佛手金卷,奶汁魚片,掛爐山雞,山珍刺龍芽等等,夫人操起筷子,給雪梅夾著菜,說:“今兒個讓廚房多添了幾道菜,算是接風吧”
明珠相爺立馬打岔道:
“哪裏是客人,從現在起,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容若趁著阿瑪額娘沒注意,一再目視表妹不要客氣,雪梅饒有興趣的吃著這些營養又美味的山珍海味,壓根兒就沒管他們。
酒足飯飽後,丫鬟們端著漱盂和小杯茶過來,漱口的茶水是用皂角、荷葉、青鹽等各種藥物研熬而成,對牙齒口腔有增白留香的作用。大家漱口後又洗了手,雪梅納悶:這古人幹嘛不飯前洗手了。接著丫鬟們又捧著茶過來,大家喝著閑茶,聊著閑話,一仆人稟報舒穆祿姑娘的房子打掃好了,夫人打發著府中的幾名丫鬟送姑娘去休息,容若也插嘴說: